红色志异 第96章 前时约定

陈生在家中度过了一个温馨而祥和的春节，年后的日子，恰似平静的湖面，不起波澜却满溢充实。父母虽依旧对他所从事的 “封建迷信” 行当心存疑虑，每当提及，眉头总会不自觉地轻皱，话语里也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担忧。但眼见陈生凭借这门 “手艺” 不仅能自给自足，还积攒下不少香火钱，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渐渐地，态度也从最初的坚决反对，转变为勉强默许。

陈父是个传统且实在的人，心中始终觉得儿子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仅靠这类在他看来有些虚幻缥缈的事儿讨生活，总归不是长久之计。闲暇时，他便会坐在院子里一边抽着烟，一边对着陈生念叨：“陈生啊，你这整天跟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打交道，不是个正经营生。你看看村里和你一般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在外面找份正经工作，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出去找份稳定的工作，别再干这个了。”

陈生每次听到父亲这般唠叨，总是微笑着点头，嘴上应和着：“爸，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可实际上，他心里却有着自己坚定的想法，这条与仙家、鬼怪打交道的路，他已经走得太深，深深被卷入其中，早已无法回头。

在这段日子里，陈生的名声如同春日里迅速蔓延的野草，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传播开来。起初，只是周边村子里的人知晓他能看事儿、瞧病。谁家遭遇了些稀奇古怪、难以解释的事儿，像是家中物件莫名响动、家畜突然发狂，又或是有人莫名生病，寻遍了大夫都不见好转，便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门来。陈生向来古道热肠，对于每一个前来求助的人，都会尽心尽力地帮忙。

他运用自己所学，或通过助与仙家的沟通，探寻事情的根源。而每一次成功解决问题，不仅能为求助者带去安宁，也让他收获了满满的感激与信任，香火钱自然也源源不断地流入囊中。与此同时，陈文武和常登台两位老仙，三人配合得默契十足，宛如一体。渐渐地，陈生的名声越过了周边的村落，如同一股强劲的风，吹向了更远的地方。甚至有些城里人，听闻了他的事迹，也不惜长途跋涉，慕名而来，只为求得他的帮助。

然而，父亲的念叨却如同高悬在陈生心头的一根尖锐刺针，时不时地刺痛他的心。陈生心里比谁都清楚，父亲是真心为他好，盼着他能像大多数人一样，有一份安稳的工作，过上平凡而正常的生活。可他深陷于这神秘莫测的世界，经历了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对那些旁人视为迷信的事物，有着自己深刻的认知和感悟。在他眼中，这条路虽然充满了未知与危险，但也有着独特的意义和价值，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坚定地走下去。

......

短暂的平静直到一天夜里，万籁俱寂，陈生躺在床上，缓缓进入了梦乡。在那片混沌的梦境之中，他梦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 王老鬼。王老鬼依旧是那平易近人的员外装扮。但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那是清风烟魂隐匿不去标志，那笑容仿佛能看穿人心，令人不寒而栗。他静静地站在一片浓稠如墨的迷雾之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散发着阵阵寒意。只见他微微张开嘴，发出一阵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小兄弟，难道忘了前时的约定吗？” 那声音在梦境中回荡，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陈生的心灵。

陈生猛地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冷汗湿透了他的睡衣。他坐在床上，眼神中还残留着梦中的恐惧与惊愕，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神来。他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脑海中迅速回忆起之前与王老鬼的约定。王老鬼曾经说要下山立仙堂，陈生之前答应过等他人马集齐，要帮他把人马接下来落座堂单。然而，最近事儿实在是太多，这件事竟被他渐渐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

“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陈生喃喃自语道。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依旧深沉，天空中没有一丝光亮，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可他却已没了丝毫睡意，满心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梦境和被唤醒的约定所占据。他起身，迅速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此时的院子，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显得格外静谧。陈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顺着喉咙滑下，在他的胸腔里弥漫开来，同时也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晰。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陈生一边抽烟，一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脑海中反复琢磨着这件事。他突然想到，父亲不是一直催着自己出去找工作吗？这或许是个绝佳的契机，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前往奉天，就跟父母说出去找工作了。这样既能瞒过父母，又能顺理成章地去完成与王老鬼的约定。但陈生心里十分清楚，立仙堂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其中有着诸多复杂的流程和门道。自己虽然在看事儿、瞧病方面有些本事，但对于帮兵的绝活，却是一窍不通。而要想帮王老鬼顺利立仙堂，这帮兵的环节至关重要，必须得找个精通此道的二神儿帮忙。

想到这里，陈生的脑海中如同闪电划过，瞬间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 烂桃儿。虽然人看着很讨厌，但这几次办事儿看起来还算靠谱，主要也不认识别人了。

“就他了。” 陈生用力掐灭烟头，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了碾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晨曦初露，柔和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整个村子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陈生早早地起了床，简单洗漱过后，便朝着烂桃儿的村子走去，也就是之前郝仁的村子。路过郝仁的院子时，陈生不禁唏嘘，不过这人也该死，留着他在阳间多享受三天，啥忙也没帮上。被鬼差接走的时候，这小子竟然还想跑，被常登台一把就给按下了。

烂桃儿住在村子东头的一个小院里，那小院平日里就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院子里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破旧的桌椅、生锈的农具、缺了口的坛子，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古怪玩意儿，横七竖八地摆放着，看起来就像个杂乱无章的废品收购站。陈生来到院门前，轻轻推开院门，“吱呀” 一声，门缓缓打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院子里，烂桃儿正蹲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锤子，全神贯注地修理着一个破旧的鼓。那鼓看起来年代久远，鼓面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有几个明显的破洞。烂桃儿皱着眉头，仔细地检查着鼓的每一处破损，不时用锤子轻轻敲击，调整着鼓的形状。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是陈生，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哟，陈生啊，稀客啊！咋的，有事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里的锤子，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陈生笑着走过去，在烂桃儿身旁蹲下，目光落在那个破旧的鼓上，开口说道：“忙啥呢？这鼓还能修好吗？”

烂桃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嗨，这老物件，虽说破了点，但修修还能用。咱这行，离了它可不行。” 说着，他抬起头，好奇地看着陈生，“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啥好事儿？”

陈生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凑近烂桃儿，低声说道：“有个好活儿，想找你帮忙。”

烂桃儿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锤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啥活儿？先说好，太累的活儿我可不干。最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说着，他故意夸张地揉了揉腰。

陈生笑了笑，说道：“放心，不累。就是跟我去趟奉天，帮人立个仙堂。”“立仙堂？” 烂桃儿听到这话，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什么仙堂？这可不是小事儿，咱得先把情况摸清楚。而且，去奉天，路途可不近，这一来一回，耽误不少功夫呢。” 烂桃儿一边说着，一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陈生站起身来，走到烂桃儿身边，认真地说道：“应该是个清风堂，掌堂大教主是个明朝老鬼。我当时答应他等他下山的时候帮他把人马接下来，可一直拖着没办。现在他找上门来了，我不能失信于人。而且，这也是功德加身的好事儿，怎么样去不去？” 陈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烂桃儿的表情，试图从他的反应中判断他的想法。

烂桃儿停下脚步，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看着陈生，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陈生，你也知道，立仙堂这事儿，讲究可多了。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说不定就会惹出大麻烦。而且，这个王老鬼，听名字就不简单，他为啥非得找你帮忙立仙堂？这里面会不会有啥猫腻？” 烂桃儿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对于这类神秘的事情，他向来谨慎。

陈生点了点头，说道：“这事儿肯定不见得，他这个堂子还不是传承下来的，是临时拉起来的，估计麻烦得不少，但谁让我答应人家了，算我欠你个人情，帮帮忙！” 陈生一边解释，一边试图说服烂桃儿。

烂桃儿又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着陈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行吧，陈生，看在咱俩以往合作的份上，这事儿我帮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真出了啥事儿，我可管不了太多。” 烂桃儿伸出手，拍了拍陈生的肩膀。

陈生心中一阵欣喜，他用力握住烂桃儿的手，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咱们赶紧准备准备，尽快出发。”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好立仙堂所需的各种物品，然后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前往奉天。

陈生告别烂桃儿，回到家中，开始着手准备行程。他先是悄悄收拾了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常用的工具还真没啥，混了这么长时间，陈生最大的杀器就是百妖谱，再就是大悲院和尚送的佛珠，还是天狐笔，不过天狐笔估计早晚得还回去。准备好这些东西也就没啥了。

晚上，陈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明天即将开始的旅程，想象着立仙堂的场景，陈生不禁还有些期待。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进入梦乡，在梦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神秘的仙堂，堂单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破晓，陈生便早早地起了床。他简单洗漱过后，背上背包，来到院子里。此时，烂桃儿已经在院门外等候，他也背着一个破旧的背包，手里还提着一个装着鼓的袋子。看到陈生出来，烂桃儿笑着打了个招呼：“陈生，都准备好了？”

陈生点了点头，说道：“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两人告别了村子，踏上了前往奉天的路途。一路上，阳光明媚，微风轻拂，路边的田野里，麦苗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们送行。陈生和烂桃儿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讨论着立仙堂的各种细节和可能遇到的问题。陈生的脸上，既有对未知旅程的期待，也有对即将面临挑战的坚定。随着脚步的前行，奉天的方向，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