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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玉道：“要是你不想回上京，哥哥就在关西给你买处宅子，有哥哥在，总归不会让流离失所，你看可好？”
“哥！”沈如月泣不成声，她反而希望哥哥能像上次那样骂她一顿，也比现在好！
她吸吸鼻子，哽咽道：“我被判流放，是偷跑出来的。”
沈如玉脸色一变，“你做了什么？”
“哥哥，你别管了，反正是被判流放！都是温初颜害得！”
沈如玉静静的望着她，斩钉截铁的道：“你去官府自首！”
“哥哥，我肚子里有孩子了，再去流放会死的，我和孩子都会死，你是孩子的舅舅啊，你不能不管呀！”
沈如玉默了默，心平气和的道：“我知道，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哥哥只认为是你的，哥哥不会不认他。”
“如果你担心以后有累你名声，哥哥可以让他姓沈，哥哥会将他教养成人。”
“但是，你必须去官府自首，去流放，等你回来，你还是沈家大小姐，还是哥哥的妹妹，沈家会养你一生一世。”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非得让我去流放，我是被流放至岭南，烟瘴之地，我会死的，我不去！”
“如月，难道你不明白吗？！那条岭南的流放之路，就是你的救赎之路，你是去悔过自己做过的一切，如果你不去，你这辈子都会担惊受怕！”
“哥哥，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你知道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你觉得我还在乎担惊受怕！还在乎什么救赎吗？！”
她将手伸至耳后，缓缓解开脸上裹着的纱巾，一圈圈绕开……
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沈如玉脸上倏然变色，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眼底一片水雾。
他缓缓伸出手，去触摸沈如月脸上的那处疤痕，而，沈如月猛地扭过头，避开他的手。
“还疼吗？”
沈如月摇头，“早不疼了，哥哥，这都是温初颜害的，都是她害得！”
“如月！”沈如玉赫然出声，“你到底做了什么？！肯定不只是通奸！”
看着她不说话，沈如玉痛心疾首，“如果你什么都没做，初颜会这样害你？！何况，劓刑和墨刑，都是大虞重典，你若未做亏心事，谁能对你施重典！”
“就是她呀，就是她！你到现在还护着她，她差点害死你妹妹啊！”
沈如月歇斯底里，彻底崩溃了，她觉得自己冒着被杀的风险都不忍杀沈如玉，而沈如玉却让她去官府自首，这和让她去死有什么分别！
她再也无法忍受，冲向对面的山崖，“既然，哥哥这么想我去死，那我就死好了。”
“如月！”
沈如玉踉踉跄跄的追上去拦她，快到悬崖边时，沈如月忽然急转弯，而后，猛地转身扑向沈如玉！
她用尽全力推向沈如玉的后背，只听“啊”的一声，沈如玉身子摇晃两下，向着山崖下一头栽去……
“哥，哥……”
沈如月的嗓音卡在喉咙里，再也没出来。
她一步步走到悬崖边，探身往下看，只见沈如玉面朝下，头扎进雪堆里，披风盖住他的身体，只露出黑色的靴子。
好一会，他都没动弹，应该是晕过去了，只要过去今晚，他就会被冻死。
沈如月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滑下山坡，她心里异常的冷静，甚至没有一丝的慌乱。
就连见到刘印那一刻，她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刘印淡淡的注视着她，“我以为你跑了呢？”
“我能跑到哪里去。”
“那你去哪了？”
“你不是要投名状吗？我去把他杀了！”
刘印一愣，“真的？你没有骗我？！”
“我把他推下山崖了，现在估计已经冻死，不信你随我去看，”
“我当然要去看！”
刘印顺手拿起披风裹在身上，一身黑色在纯白的雪地里特别显眼。
沈如月带着他爬上那座山包，当看到那那双脚还在的时候，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雪地里白色的披风微微鼓起，黑子的鞋履露在外面，脸部扎在雪堆里，看样子是死了。
“我要下去看看！”
刘印往下走，刚下去没几步远，就听不远处有人在喊，“沈公子！沈公子！你在哪？！”
刘印向沈如月使眼色，“回去，就说沈如玉不在这。”
两人匆忙往回走，刘印向对面的人招手，“沈公子不在这，我们刚刚看过了，去别处找找。”
“好好，大家快去别处找，快点！”
沈如月扭头看一眼山上，便和大家一起去别处找了。
整整一晚，整个灾民聚集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沈如玉。
第二日，太子殿下亲自来了，还带着关西驻军全面搜查，太子殿下亲自带人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印跟在搜查的队伍里，好几次想伺机接近太子殿下，都没成功。
看来，想要杀太子，要比杀沈如玉难多了。
一连搜了两天，还是未见人，当天夜间，沈如月偷偷滑到那处山崖下，扒开雪堆看，却没找到沈如玉。
她心里慌慌的，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高兴！
等她回到窝棚时，正好刘印也在，开口问她，“去哪了？”
“我把他埋了。”
沈如月顿了顿，迎着刘印的视线道：“这样，我爹还能有点念想，以为我哥还活着。要是让他看到尸体，恐怕撑不了这个冬天。”
刘印冷笑两声，“没想到你还有点人味，虽然，不多！”
“彼此！”沈如月垂眸，“太子殿下死了没？”
“他身边有三个人跟的非常紧，和他寸步不离，并且都是高手，看样子也不是御林军那帮子废物，不知道哪来的人？！”
“毕竟是太子殿下，身边有几个高手也不足为奇！”
沈如月微顿，又道：“杀不了太子，我们就得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刘印解下披风扔在地上，“看楚王的安排吧。”
沈如月俯身捡起地上的披风，转身挂到墙上的破竹片上，“既然，一时半会杀不了太子，不妨先解决凉州城。”
“怎么解决？”
“我画出城防图，五殿下不是在突厥人中有内线吗，让他们再攻打一次雁门关。”
刘印沉默片刻，眼里浮出笑意，“先画城防图吧，我去给你找纸笔。”
沈如月熬了一个晚上，画的非常详尽，她从未想过，当初哥哥逼她学的书画功底可以用在这个上面。
她现在只想凉州城的人都死绝，都给她哥陪葬，不管他哥哥有没有死，反正凉州城的贱民都得死！
最好温初颜也死，正好给他哥配冥婚，这样，他哥哥应该不会怪她了吧。
刘印拿到城防图后便走了，一走好几天没有回来。
这几日，太子还在找沈如玉，但是，大家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么冷的天，应该早就冻死了。
可是，太子殿下不死心，好几次夜里都独自提着风灯出去找，后面寸步不离跟着三个人。
沈如月站在窝棚的门缝里默默看着，想哥哥到底是死了，还是活在这世上？
在将他推下山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身后所有的靠山都没了。
她摸着肚子，喃喃道：“孽种，你舅舅没了，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