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三国志 第28章 黄初政令与战事

三月乙丑日，曹丕立齐公曹叡为平原王，将弟弟鄢陵公曹彰等十一人都封为王。同时开始制定制度，规定封王的庶子为乡公，嗣王的庶子为亭侯，公的庶子为亭伯。甲戌日，曹丕立皇子曹霖为河东王。甲午日，曹丕前往襄邑。夏四月戊申日，曹丕立鄄城侯曹植为鄄城王。癸亥日，曹丕回到许昌宫。五月，由于孙权兼任荆州牧，曹丕将荆州、扬州长江以南的八郡合并为荆州；把荆州长江以北的各郡设为郢州。

闰月，孙权在夷陵打败刘备。起初，曹丕得知刘备率兵东下与孙权交战，还扎下相连七百里的营寨，他对群臣说：“刘备不懂军事，哪有连营七百里来抵御敌人的？在平原、低湿之地以及险阻之处安营扎寨的军队会被敌人擒获，这是用兵的大忌。孙权的捷报很快就要到了。”七天后，孙权打败刘备的消息果然传来。

秋七月，冀州发生严重蝗灾，百姓陷入饥荒。曹丕派尚书杜畿持符节打开粮仓赈济百姓。八月，蜀大将黄权率领部众归降魏国。（《魏书》记载：黄权和兼任南郡太守的史合等三百一十八人，到荆州刺史那里上缴了之前蜀汉授予的印绶、棨戟、幢麾、牙门、鼓车。黄权等人前往曹丕所在之处，曹丕设宴奏乐，在承光殿接见他们。黄权、史合等人逐一上前陈述归降的缘由，曹丕为他们分析军事上的成败和归降的利弊，将领们听后都很高兴。曹丕赏赐给黄权金帛、车马、衣裘、帷帐，甚至还赐给他妻妾，对他手下的偏将、裨将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赏赐。曹丕封黄权为侍中镇南将军、列侯，当天就召他同乘一车；还封史合等四十二人为列侯，任命一百多人担任将军、郎将。）

九月甲午日，曹丕下诏说：“妇人参与朝政，是祸乱的根源。从今往后，群臣不得向太后奏事，太后家族的人不得担任辅政大臣，也不得无故被封爵。把这份诏书传给后世，要是有人违背，天下人共同讨伐他。”（孙盛评论说：治理国家，必须依靠杰出贤能的辅佐，贤达且品德高尚的人，理当参与国家政务。所以即便在周朝兴盛之时，也有妇人参与其中。然而，女子应该顺从天道，以君主为尊，遵守三从之礼被视为最为顺从。但如果所有号令都由天子发出，大臣奏事也只向天子一人，这不符合古代的道理。从前申伯、吕侯辅佐周朝，为国家立下大功。只要以天下为己任，凭借德行任用人才，那么不论亲疏，任用的标准都应公正一致，何必一定要排斥太后家族的人呢？东汉末年，王道衰落，外戚凭借恩宠专权，成为祸乱的根源。这是因为当时政治昏暗、道德沦丧，国运即将转移，就算没有王莽、吕禄那样的外戚之祸，难道就不会出现田蚡、赵高等人引发的灾祸吗？后世看到这种情况，便深以为戒。至于魏文帝曹丕发布这一概而论的诏书，虽说算得上是有见识的直言，但并非帝王的宏大之策。）庚子日，曹丕立郭氏为皇后。他还下令赐给天下男子每人二级爵位，赐给鳏夫、寡妇、重病残疾以及贫困无法生存的人粮食。

冬十月甲子日，曹丕在首阳山东面选定了自己的寿陵，并写下临终前的遗命。他说：“按照礼制，国君即位后就要制作内棺，这是为了让生者不忘记死亡。以前尧帝葬在谷林，在周围种上树木；大禹葬在会稽，百姓照常耕种，没有受到影响。所以，葬在山林，就要与山林融为一体。堆土为坟、种树为记的制度，不是上古的做法，我不采用。我的寿陵要依傍山体，不要堆土造坟、种树标记，也不要修建寝殿、造园邑、开通神道。所谓葬，就是藏，是不想让人看到。尸骨没有痛痒的知觉，坟墓也不是神灵栖息的地方，按照礼制不应该在墓地祭祀，这是为了不让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相互亵渎。做棺椁只要能让尸骨腐朽，准备的衣被只要能让肉身腐朽就足够了。所以我选择这片不毛之地营建寿陵，就是希望后世不知道我的葬处。不要在墓中放置芦苇、木炭，也不要陪葬金银铜铁，全部用瓦器，这才符合古代用泥车、草人陪葬的意义。棺木只需在接口处涂三遍漆，不要在死者口中放置珠玉，也不要给死者穿珠襦、用玉匣，这些都是愚昧的习俗。季孙用玙璠为死者陪葬，孔子急忙跑上台阶去阻止，认为这就如同把尸骨暴露在原野上一样。宋公厚葬，君子认为华元、乐莒没有尽到臣子的职责，因为他们让国君陷入了错误。汉文帝的霸陵没有被盗掘，是因为霸陵没有贵重的陪葬品；汉光武帝的原陵被掘，是因为原陵堆土种树太显眼。霸陵得以保全，是张释之的功劳；原陵被掘，汉明帝难辞其咎。张释之的忠诚有利于君主，汉明帝的‘爱’却害了亲人。忠臣孝子，应该想想孔子、左丘明、张释之的话，以华元、乐莒、汉明帝为戒，要想着如何让君主和亲人安宁，使他们的魂灵万年无忧，这才是贤圣之人的忠孝。从古至今，没有不灭亡的国家，也没有不被盗掘的坟墓。自战乱以来，汉朝的各个皇陵没有不被发掘的，甚至有人烧取里面的玉匣金缕，使得尸骨都化为灰烬，这如同遭受了焚刑，多么令人痛心啊！灾祸的根源就在于厚葬和堆土种树标记坟墓。‘要以桑弘羊、霍光的下场为戒’，道理不是很明显吗？皇后以及贵人以下，那些不跟随藩王到封国的，去世后都葬在涧西，之前已经标记了那个地方。舜帝葬在苍梧，他的两位妃子没有葬在一起；延陵季子埋葬儿子，墓地远在嬴县、博县之间。如果魂灵有知，是无所不到的，一涧之隔，不算遥远。如果有人违背我今天的诏令，随意更改、建造、施为，我在地下也要戮他的尸体，加倍地惩罚他，让他死了也不得安宁。要是臣子这样做，就是轻视死去的君主和父亲，是不忠不孝的行为。如果死者有知，也不会保佑你。把这份诏令收藏在宗庙，副本放在尚书台、秘书监、三公府。”

就在这个月，孙权再次反叛。曹丕又把郢州恢复为荆州。他亲自从许昌率军南征，各路大军齐头并进，孙权则在长江边据守抵抗。十一月辛丑日，曹丕前往宛城。庚申日是月底，发生了日食。这一年，还开凿了灵芝池。

黄初四年（公元223年）春正月，曹丕下诏说：“自战乱以来，战争从未停止，天下人互相残杀。如今海内刚刚平定，若有人敢私自复仇，一律灭族。”他还在宛城修筑了南巡台。三月丙申日，曹丕从宛城返回洛阳宫。癸卯日，月亮侵犯心宿中央的大星。（《魏书》记载，丙午日曹丕下诏说：“孙权残害百姓、破坏财物，我认为贼寇不能任其发展，所以分别命令猛将兵分三路同时征讨。如今征东各路大军与孙权的党羽吕范等人进行水战，斩首四万，缴获战船万艘。大司马曹仁据守濡须，所擒获的敌军也数以万计。中军、征南将军围攻江陵，左将军张合等人的战船首尾相连直接渡江，攻打江陵的南渚，敌军跳水溺亡的有数千人，我们还挖地道攻城，使得城中城外连麻雀、老鼠都无法出入，敌军就如同案板上的肉！但敌军中疫病流行，沿江一带尸体遍地，我担心会相互传染。以前周武王讨伐殷商，在孟津回师；汉高祖征讨隗嚣，回军高平，他们都是了解天时、估量敌情后做出的决策。而且，成汤解开三面捕兽的网，天下人都称赞他的仁德。现在我下令解除江陵之围，以免敌军困兽犹斗，也让将士们休养生息，停止徭役、减少戍边，使士兵和百姓都能安宁。” ）

黄初四年（公元223年），丁未日，大司马曹仁去世。当月，疫病大规模爆发。

进入夏天五月，有鹈鹕鸟聚集在灵芝池。曹丕看到此景，下诏说：“这种鸟在诗人笔下是出现在污水沼泽的象征。《曹风》里就曾借它来‘讽刺曹恭公疏远君子、亲近小人’。如今出现这种鸟，难道是有贤能智慧的人被埋没在下位吗？不然，这种鸟怎么会到这里来？大家要广泛举荐天下有高尚品德、杰出才能和特立独行的君子，以此回应古人对曹国的讽刺。”（《魏书》记载：辛酉日，有关部门上奏要建造两座宗庙，一座是太皇帝庙，大长秋特进侯与高祖合祭，随着亲缘关系疏远，按照次序撤毁；另一座专门立为武皇帝庙，四季进行祭祀，尊为魏太祖，永远不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