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三国志 第88章 袁绍檄文斥瓒，易京困局终亡

袁绍修书一封，言辞恳切地派人送到公孙瓒手中。信中写道：“想当初，我与你既有先前的盟誓约定，又一同立下讨伐乱臣贼子的誓言。这份情谊，可比伯夷、叔齐之间的兄弟情，且已记录在史册之上。我本以为，我们能齐心协力，就像当年的齐国和晋国一样，共同成就一番大业。所以，我不惜辞去官职，舍弃印绶，只为能与你并肩作战。我将肥沃的土地拱手相让，只为全力支持你，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对你的赤诚之心吗？”

“可谁能想到，你竟抛弃了忠义之士的高尚道义，踏上了这充满灾祸与灭亡的险途。你轻易改变想法，将昔日的友好情谊化为怨恨，偷偷派遣兵马侵犯豫州。起初，听闻你的军队在南方，甚至你还亲自上阵督战，我心中满是担忧。我害怕纷飞的箭矢、横飞的刀刃会给你带来灾祸，也担心因此增添我的罪过。于是，我诚恳地写信劝你，希望你能悔悟。”

“然而，你却自恃高傲，凭借着威势和狡诈，认为可以欺天瞒地，妄图消灭各路豪杰。结果，你的亲弟弟不幸命丧于刀枪之下。他的死讯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你却不去探寻灾祸的根源，也不反思自己的过错，只是一味地发泄着无尽的怒火，全然不顾是非曲直。你心怀怨恨，残害百姓，还将战火引到我这里。无奈之下，我只能在界桥与你展开大战。”

“那时，你的军队气势汹汹，如雷霆万钧，士兵们骑着骏马，冲锋陷阵，锐不可当。而我的军队刚刚集结，军事装备也不精良，双方实力悬殊，兵力更是相差甚远。但或许是上天庇佑，这场小战我军竟然大获全胜。我军乘胜追击，缴获了大量物资，这难道不是上天显威，护佑正义的征兆吗？可你依旧不知收敛，又纠集残兵败将，率领着如同害虫一般的军队，妄图侵犯勃海郡。我实在无法再坐视不管，只能再次出兵迎战。”

“在龙河之战时，我用少量兵力诱敌深入，大军还未完全渡河，你的军队就已吓得胆破魂散，不战而败。士兵们四处逃窜，混乱不堪，你和你的部下也狼狈而逃。这一次次的冲突，使得我们之间的仇怨越来越深。战场上尸横遍野，堆积如山，看着那些无辜死去的百姓，我常常忍不住痛心流泪。”

“后来，我收到你的来信，言辞委婉，似乎有想要修复旧好、改过自新的意思。我既为能重拾往日的情谊而欣喜，又怜悯百姓在战火中不得安宁，所以每次都依照约定，率军南下。可没过多久，北边就又传来你挑起战事的消息。这怎能不让我痛心疾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身为军队的统帅，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应当做到发怒时如严霜般威严，喜悦时像及时雨般滋润。对于善恶是非，都应明辨分明，让众人看得清楚。可你却反复无常，对待强弱不同的对手，策略也截然不同。形势危急时就卑躬屈膝，形势缓和时又放纵安逸。行事没有固定的准则，说话也没有实质的要点，真正的壮士难道是像你这样的吗？”

“你残杀老弱百姓，使得幽州百姓对你愤恨不已，最终众叛亲离，身边连一个真正的支持者都没有。乌丸、濊貊这些本与你同属一州的部落，我与他们风俗不同，可他们却被你逼得纷纷奋起反抗，争着要做先锋来攻打你。还有东西鲜卑，也都前来归附于我。这并非是我有什么特别的德行能招揽他们，而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把他们都赶到了我这边。”

“如今身处这乱世，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你对内违背了我们当初的盟誓，对外又失去了戎狄部落的人心。在自己的地盘上挑起战争，祸乱从内部滋生，却还想着成就霸业，这谈何容易！之前我出兵平定西山的叛乱，正好遇到麹义的残余势力，他们害怕被诛杀而四处逃窜。于是，我便暂且留下大军，分兵清剿。这些军队可都是在界桥之战中冲锋陷阵、拔旗破垒、率先制敌的精锐之师。”

“起初，听闻你被任命为元帅，我还以为你会借此机会奋发图强，洗刷之前战败的耻辱。战场上的将士们都伸长了脖子，满心期待地望着你的军旗，盼着你能有所作为。可结果呢？你却如同消失了一般，毫无动静，最终落得个被众人讨伐的下场，实在令人惋惜。”

“你空有平定天下的雄心，渴望建立不朽的功勋，统领着军队，豢养着战马，可面对叛乱的人不加以讨伐，归服的人又不加以接纳，威严和恩信全都丧失殆尽，这样又如何能成就威名呢？如今，旧都已经收复，天下局势逐渐稳定，那些乱臣贼子也已伏法，忠诚之士辅佐朝廷，国家呈现出一派井然有序的景象。大家都盼望着能停止战争，让百姓休养生息，放归牛马，过上太平日子。可你为何还守着那小小的一块土地，在军队的庇护下苟且偷安，甘愿背负恶名，加速自己的灭亡，而放弃长久积累的美德呢？仔细想想，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你应当放下心中的怨恨，消除我们之间的嫌隙，重拾往日的友好情谊。如果我说的这些话有半句虚假，就让皇天来见证，惩罚我吧！”

公孙瓒看完这封信后，不屑一顾，不仅没有回应袁绍，反而更加积极地修整军备。他对谋士关靖说道：“当今天下，各方势力如同猛虎争斗。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谁能在我的城下坚守数年之久。袁绍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建安四年，袁绍亲率大军，将公孙瓒的易京围得水泄不通。易京城内，公孙瓒望着城外如潮水般的袁军，心急如焚。他深知，若不想办法突围，迟早会被困死在这里。于是，他决定派儿子前往黑山贼处求救，同时自己也打算亲自率领精锐的突骑，杀出一条血路，沿着西南山的方向，与黑山贼会合，然后凭借黑山的兵力，在冀州纵横驰骋，从背后截断袁绍的退路。

长史关靖听闻公孙瓒的计划后，赶忙劝阻道：“将军，如今咱们的将士早已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就像土崩瓦解一般。大家之所以还能坚守在这里，不过是因为牵挂着家中的老小，并且把您当作主心骨罢了。您只要继续坚守下去，时间一长，袁绍必定会自行退兵。等他退兵之后，四方的兵马自然还会重新聚集到您的麾下。可要是您现在舍弃这里突围而去，军中没了主心骨，易京的沦陷便是转瞬之间的事。到那时，将军您失去了根基，孤身一人在荒野之中，又能有什么作为呢？”公孙瓒听后，觉得关靖说得有理，便打消了突围的念头。

关靖本是太原人，曾经是个酷吏，为人谄媚且没什么大的谋略，却偏偏深受公孙瓒的信任。虽然他的劝阻让公孙瓒暂时安稳下来，但易京的危机却丝毫没有解除。

不久之后，公孙瓒派去求救的人终于有了消息，援军即将赶到。公孙瓒大喜过望，打算里应外合，给袁绍来个措手不及。他赶忙派人给自己的儿子送信，约定好援军到达的日期，届时以举火为信号。

公孙瓒在信中焦急地写道：“袁氏的进攻如同神鬼一般可怕，战鼓和号角声仿佛从地下传来，攻城的云梯和冲车都快打到我们的楼上了。我在这里日夜煎熬，已经走投无路。你务必拼尽全力向张燕求救，让他速速派轻骑来援。援军一到，就在北边燃起烽火，我自会率领城中军队杀出。不然，等我战死之后，天下虽大，你恐怕也再难找到安身立命之所了！”

然而，公孙瓒万万没想到，这封信竟被袁绍的侦察兵截获。袁绍得知消息后，心生一计，他决定将计就计，按照信中约定的时间举火。公孙瓒看到烽火燃起，以为援军已到，想也没想便率军出城迎战。结果，袁绍早就设下了重重埋伏，公孙瓒的军队刚一露头，就遭到袁军的猛烈攻击。一番苦战之后，公孙瓒的军队损失惨重，只能狼狈地退回城中，继续坚守。

袁绍见公孙瓒退回城中，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下令士兵挖掘地道，偷偷地挖到公孙瓒城楼的下方。士兵们在地道中用木柱支撑着，等挖到城楼一半的位置时，便放火焚烧木柱。随着木柱被烧毁，城楼失去支撑，纷纷倒塌。公孙瓒看着摇摇欲坠的城楼，心中明白，易京已经守不住了，自己必死无疑。

绝望之下，公孙瓒心一横，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女，随后拔剑自刎。曾经不可一世的公孙瓒，就这样在易京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关靖看到公孙瓒已死，长叹一声：“我听说君子若让别人陷入危险，自己也必定要与之一同承担。我又怎能独自苟活呢！”说罢，他策马冲入袁绍的军中，最终战死沙场。袁绍砍下公孙瓒的首级，派人送到许都，向曹操展示自己的赫赫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