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宋三酒垂目,轻轻地点了点头,“我自是愿意的,您还不愿对走悲衙下手,就是对柳大人和万大人还留着情,而宋某,自当会忠于大人的选择。”
风无疾抬起眼,重新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女子。
宋三酒语气真诚:“我,会继续留在走悲衙,做您的眼线。当您有一天不愿庇佑走悲衙之时,我也会放弃这里,从而离开,任由它自生自灭。”
说罢,宋三酒抬起纤细的手,举起桌上的酒杯,对着风无疾高敬了一杯。
“这是宋某敬给风大人的第一杯酒,以证忠心!”她将酒水一饮而尽。
风无疾轻轻摩挲着扳指,望着宋三酒,眼中神色令人看不懂。
宋三酒认真的回望她,说了最后一句话:“无方园有崔柳安插的眼线,大人若想行事,还请多加小心。”
……
待风无疾再回到房间时,已接近夜晚,雨也彻底的停了下来。
她站在屋檐下,将手中的伞收起,推门而入。
她的房间内有两个人。
一个,是白天莫名失踪的李长弃。另一个,则是被自己打晕的苍飞鸿。却未见许迁涂踪迹。
见状,风无疾踏入屋内。
“你回来了。”李长弃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几步迎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白色薄绒。
“嗯。小阿涂呢?”风无疾边随口问道,视线边扫过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的苍飞鸿——少年情绪外散,满脸写着生气。
估计是还在气自己那会儿打晕他。风无疾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长弃将薄绒放到一边,回道:“许家的人来找了许迁涂,她已经离开了。”
说罢,他扫了一眼苍飞鸿,黑眸微动。“而他…”
知道两人是在说自己,少年耳朵动了动,余光悄悄瞥了两人一下,然后飞速收回,冷哼一声。
见此,风无疾不禁失笑,摆手示意李长弃无碍。
她坐到苍飞鸿对面,也没主动开口,反而是颇为悠然自得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品。
李长弃坐在她身旁,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开口,只给她添酒。
……
过了一会儿,苍飞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又偷偷瞄了一眼风无疾。心想着她怎么还不开口解释。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夜晚的蝉鸣声不断作响。
苍飞鸿憋了会儿,开始制造出一点声响,试图引起二人的注意。
比如不经意地碰到桌角。
又比如站起身倒水,故意从风无疾眼前晃来晃去......
……
再次坐到椅子上等了一会儿后,苍飞鸿实在忍不了被忽略的感受。他猛地转过头,盯着风无疾和李长弃,愤恨地磨了磨牙。
“喂!”苍飞鸿拍了下桌子,有些不满地叫道:“风堂主,你什么意思?”
“嗯?”
风无疾被叫了一声,似乎才想起他这个人,她缓缓侧过头,说道:“苍小公子,怎么了?”
“你......”
苍飞鸿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就一噎。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心虚什么,这件事明明是自己有理啊!
这样一想,他瞬间有了几分气势,开口道:“风堂主,你...你那会打晕我,不准备给我个解释?”
“我那会明明是要去寻风大人的,都走到门口了,你呢,突然就给我打晕了!”
打晕就算了,也不把他拖到床上,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还躺在地上!外面还下着雨,差点没冻死他!
风无疾笑了笑,不急不缓地将玉杯中最后一口酒饮完,这才解释道:“你那会已是走火入魔,不好出去,为了制止我才打晕你的。”
“可是...你明明可以直接阻拦我出去,怎么非要打晕啊?”说着,苍飞鸿摸了摸后颈。
嘶……脖颈到现在还是疼的很呢!
况且风堂主不是没内力吗?
苍飞鸿越想越奇怪,自己的内力虽算不上深厚,但好歹也能抵挡个普通人吧,居然被她一手刀就打晕了!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近些天疏于习武,所以越发的弱了吗?
这样想着,他不禁握了握桌上放着的青蓝佩剑……看来自己得勤奋些了...
“苍小公子这就说错了,我没有内力,你觉得我能阻拦的了你吗?不打晕你没办法啊。”风无疾耸了耸肩,颇为无辜道。
苍飞鸿挠了挠头,迟疑地点了点头:“也是,但.…..”
“好了。”风无疾打断道:“这几日风大人在忙案件。苍小公子,你有什么事,也得等她忙完再去寻。”
“哦对了,我碰到风大人时,她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本来苍飞鸿还蔫蔫地耷拉着脑袋,一听到这句,立刻抬起脑袋,眼睛亮亮的:“什么话!?”
风无疾缓缓说道:“她说。神仙也是凡胎**。”
声音很轻,但却让少年心尖一颤。
苍飞鸿听见自己的心跳的愈来愈快,像是即将要冲破胸膛一般。
那条紧紧缠着他心脏的线,似乎在这一瞬间赫然被解开了。
风无疾垂眼,拨弄着玉杯,开口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苍小公子,你知道么?”
“我...”苍飞鸿回过神,掩下眼中的慌乱,“我知道了,没事...”
“没事的...对……”
带着砰砰乱跳的心,苍飞鸿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向门外,跑了出去。
神仙姐姐记得,她记得...她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和暗号……
是他心思狭隘了,怎么能怀疑她呢……
*
夜凉如水,愈来愈深。房间内只剩下李长弃和风无疾。
她等苍飞鸿走远后,望向李长弃。盯了他一会儿,盯的李长弃都有些不自在了,最终把目光落在他肩膀处。
她唤道:“阿弃。”
“你受伤了。”
这不是在问他,而是已经确认过了。
李长弃抿了抿唇,移开目光,否认有些生硬:“没有。”
风无疾瞥了一眼李长弃,道:“不要骗我,”仔细望去,男子的唇色有点白,给她倒酒时的动作也略微有些显僵。
李长弃罕见地有些沉默。也算是默认了。
风无疾拂袖,站起身,将手按在他的右肩处,“这里?”
李长弃暗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腕,抬起黑眸,应道:“嗯。”
“是你不小心了吗,否则谁能伤的了你。”风无疾挑起眉头,微微加重手上力度,问道:“还没有包扎上药么。”
伤口传来一阵刺痛,李长弃闷哼一声,却也只是捏了捏她的手腕,然后低声道:“都是些小伤。我去了涂鸠在翼州的藏窝点,试探了一番里面的人,他们武功皆不高。所以我大概确定了,涂鸠派的主人没有来。”
“不高还能伤了你?”风无疾摇摇头,知道另有隐情,她找出了临走前殷玄给她的伤药,走向李长弃。
“脱吧。”
李长弃身子一僵,看向风无疾。
“?”
风无疾道:“帮你上药,这般看我做什么?”
“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李长弃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脑中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理智告诉他男女有别不能这么做,但私心却叫嚣着让他脱掉上衣。
思想挣扎过后,终究是私心占了上风。李长弃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衣领微微扯开,然后别过头。
这扯了不如不扯,只露出一点。
“你就不能直接全部扒开吗。”风无疾有些无奈,干脆上手,将他的衣领彻底扯开,露出肩头的伤口。
见到肩膀上那狰狞的血窟窿,风无疾不禁蹙了蹙眉。
她确实没料到李长弃会受这般重的伤。
“这就是你说的小伤?”
“……”李长弃沉默下来。其实是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风无疾拉了把椅子坐在李长弃面前,捏着药瓶的瓶口,轻轻往伤口一抖,白色的药粉尽数撒在伤处。
伤口的刺痛让李长弃呼吸一滞,额间冷汗更甚。
风无疾按住他,道:“别动,我轻些。”说罢,她凑近了些。
突然感到肩处传来温热的呼吸,李长弃的耳尖不由得染上几分微红,他甚至一垂眼就能看到女子认真的眉眼和发顶。
她靠的好近...
再近一点,偏一些,就能吻到他了吧。
然后……
似乎是想到了更加旖旎的场景,李长弃呼吸一沉,猛地闭上眼,暗骂一声。
自己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风无疾将药瓶重新扣上,站起身。
她的目光落在李长弃的肩膀上,无奈道:“可惜没带纱布,忍一忍?”
“...无碍。”李长弃紧绷的肌肉在她离开后瞬间放松下来,他站起身,背过去穿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