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回家 第12章 月潮之子

货运列车的金属地板透过单薄的外套传来阵阵寒意。我蜷缩在集装箱的阴影里，看着艾琳用数据线将AR眼镜接入列车控制系统。她的蓝色脏辫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像一条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毒蛇。

\"摩根派了三个小队。\"艾琳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飞舞，\"卡尔森带队的那组已经封锁了波特兰枢纽站。\"

我摩挲着掌心发烫的螺旋标记：\"我们还有多久到西雅图？\"

\"如果这列生锈的老家伙不散架的话...\"她突然僵住，眼镜上闪过一串红色警告，\"糟了，黑曜石集团的扫描信号！他们怎么会——\"

列车突然剧烈震动。集装箱外传来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等离子武器充电的嗡鸣。艾琳猛扑过来把我按倒，下一秒，一道蓝白光束穿透了我们头顶的钢板，在集装箱内壁留下熔化的痕迹。

\"装甲无人机！\"她塞给我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知道怎么用离子脉冲武器吗？\"

我接过枪的瞬间，掌心的三个螺旋突然同步旋转。皮肤下涌出银蓝色的纹路，如电路板般迅速蔓延至整个右臂。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这把武器的每个零件仿佛都是我肢体的延伸。

\"看来答案是肯定的。\"艾琳吹了声口哨，\"你父亲确实在你dNA里埋了不少彩蛋。\"

无人机第二次攻击来得更快。这次整节车厢顶部被掀开，暴雨倾盆而下。在扭曲的金属框架外，三架六旋翼无人机组成三角阵型，底部武器平台闪烁着锁定目标的红光。

我举起脉冲枪，视野中自动浮现出弹道预测线。扣动扳机的刹那，纳米机械顺着手臂流向武器，枪身发出悦耳的嗡鸣。三道蓝光精准命中无人机核心，它们在半空中解体成金属碎片。

\"漂亮！\"艾琳刚欢呼出声，整列火车突然急刹。我们撞在集装箱壁上，远处传来更多引擎声。

\"计划变更。\"她爬起来打开通风管道，\"车顶，现在！\"

暴雨打得人睁不开眼。我们踩着摇晃的车厢顶向前奔跑，身后传来卡尔森熟悉的吼声：\"菜鸟！你以为能逃出暗影大厅的监控？\"

我回头看去，五名全副武装的特工正从悬浮装甲车上向列车跳来。卡尔森肩部的火箭发射器已经锁定我们。

\"跳！\"艾琳抓住我的手冲向车厢边缘。

下方是百米深的峡谷和湍急的河流。在跃出的瞬间，我体内的纳米机械突然全面激活。银蓝色的能量纹路覆盖了全身，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减速键。我清楚地看见卡尔森发射的微型导弹在空中划出的轨迹，甚至能数清雨滴在下落过程中分裂的次数。

艾琳在空中转身，从腰间抽出一个金属球扔向导弹。球体展开成电磁网，提前引爆了弹头。冲击波将我们推向河面，我本能地将艾琳护在怀中，后背纳米机械聚集处形成某种缓冲力场。

入水的冲击还是让我眼前一黑。在水下挣扎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不需要换气——面部皮肤下形成了某种过滤系统，直接从水中提取氧气。艾琳的情况却不妙，她的抑制芯片接口处迸发出电火花，四肢开始抽搐。

我抓住她向岸边游去。纳米机械在水流中指引方向，带我找到一处隐蔽的岩洞。把艾琳拖上岩石平台后，她猛地咳出几口河水，AR眼镜已经损坏，右眼布满血丝。

\"芯片...短路了...\"她艰难地翻转身体，露出后颈的金属接口，\"备用...在我包里...\"

我从她的防水腰包中找出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当我的手指接触接口时，掌心的螺旋标记突然投射出全息图示——一个复杂的神经接驳示意图。我的手指自动调整了芯片的量子排列方向，以某种特定角度将它滑入接口。

艾琳的身体猛地弓起，随后长舒一口气：\"老天...你刚才是不是...\"

\"重新编程了你的抑制芯片？\"我收回手，看着逐渐消退的银蓝纹路，\"看来是的。\"

她坐起来摸了摸后颈，表情复杂：\"知道吗，月潮儿每隔三个月就要更换芯片，否则纳米机械会吞噬宿主神经。而你刚才随手就...\"她突然住口，从防水袋里取出一个数据方块，\"趁我还能信任你，看看这个。\"

数据方块投影出父亲的全息影像。他站在某个实验室里，背景是正在运转的欧米伽原型装置。

\"...如果艾琳看到这段记录，说明计划已经进入第三阶段。\"全息父亲说道，\"记住，钥匙在你的血液中。太空针塔下的设施里有你们需要的一切。但要小心守望者，他们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只是观察者...\"

影像突然中断。艾琳关闭投影，洞外雨声渐歇。

\"两年前我弟弟失踪前，给我发了同样的坐标。\"她轻声说，\"他最后的消息只有三个字：'别相信'。\"

我握紧拳头，感受着纳米机械在皮肤下的流动：\"你弟弟也是...像我这样的宿主？\"

\"不完全是。\"艾琳指向自己发光的接口，\"我们是第二代，需要外部抑制器。而你...\"她的目光落在我已经恢复正常的掌心，\"你是完美的原生体。你父亲用自己改良过的纳米机械孕育了你。\"

这句话像另一道闪电击中我。零碎的记忆突然串联起来——童年时频繁的\"疫苗接种\"，父亲实验室里那些深夜的争吵，以及我总能在电子设备附近感受到的奇异吸引力。

岩洞外突然亮起探照灯。一个陌生的机械女声通过某种定向声波系统传来：\"桑德先生，艾琳女士。守望者可以提供安全通道。\"

我们警惕地靠近洞口。峡谷上方悬浮着一艘造型奇特的飞行器，既不像暗影大厅的装备，也不像黑曜石集团的技术。它的外壳覆盖着类似我皮肤下纳米机械的材质，在月光下流动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

\"别回答！\"艾琳抓住我的手臂，\"守望者会清除记忆，我弟弟——\"

飞行器投下一道光柱。光柱中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声音突然变成了我父亲年轻时的声线：\"欧米伽原型的激活窗口只有36小时。当三个螺旋在太空针塔顶点重合时，真相将会显现。\"

艾琳的呼吸变得急促：\"那不是AI...那是某种神经录音...\"

人影继续道：\"黑曜石集团想要的是武器，暗影大厅想要的是控制。但纳米机械应该属于——\"

一道脉冲炮从远处射来，将飞行器击穿。残骸坠入峡谷的同时，卡尔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菜鸟！你已经被纳米污染区包围了！\"

二十几个红点在我们周围的岩壁上亮起——狙击手的瞄准激光。艾琳苦笑着举起双手：\"看来只能先投降再想办法了。\"

我数着心跳，感受纳米机械在血管中蓄势待发。奇怪的是，这次它们似乎对\"纳米污染区\"这个词产生了反应，在我的视网膜上投射出只有我能看见的警告：

[检测到抑制场 - 建议规避]

卡尔森的装甲车降落在岩洞外。当他端着脉冲步枪走近时，我注意到他的瞳孔边缘有一圈不自然的银蓝色——和摩根给我注射的\"抑制剂\"颜色一模一样。

\"别反抗，菜鸟。\"他咧嘴一笑，露出太过整齐的牙齿，\"主管给你准备了特别欢迎仪式。\"

当手铐扣上我手腕的瞬间，纳米机械突然进入了某种休眠状态。艾琳对我微微摇头，她的抑制芯片接口处闪烁着不祥的红光。装甲车升空时，我看到峡谷深处坠毁的守望者飞行器残骸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那是一个刻着三个螺旋标记的金属球，正以与我掌心完全相同的频率脉动。

卡尔森按下某个开关，镇静气体充满了车厢。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听到装甲车的通讯系统里传出摩根的指令：\"...直接送往西雅图设施。月相窗口即将开启，原生体必须在那之前完成校准...\"

艾琳的手指悄悄勾住我的小指，这是月潮儿之间的暗号——她还清醒，而且有计划。车窗外，太空针塔的轮廓在雨中若隐若现，塔尖正好指向夜空中一轮开始泛红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