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怡坐车行驶到一半,司机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慢慢放慢车速。
她心中不解,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余光从后视镜看到那辆熟悉的车时,疑惑顿时更重。
“莫总?”
对方怎么忽然追上来了:“是疗养院有新消息了吗,怎么不在电话里说。”
莫韵凡摇摇头,只示意温静怡上自己的车:“忽然想起来,既然有人暗中对周景睿下手,说不定也会对你不利,我送你。”
“……是吗?”
他神色不变,唇角微弯:“上车吧,这次不喝茶,亲眼看到你回去后我就走。”
温静怡一哂,有些羞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莫总帮了我很多,我……”
“我明白,温小姐不用解释。”
她只是不希望自己越界。
莫韵凡静静等待温静怡上车,指尖微微摩挲方向盘,幽深黑眸下,薄情的唇角弯起让人无法拒绝的弧度,看起来一脸无害。
可偏偏,这一点他不会如温静怡的意。
二人一路无话,到了楼下后,温静怡张了张口,本想让莫韵凡直接离开,但见他不放心的样子,还是带着人打开房门后说:“现在看到我安全到家,就不继续打扰莫总了。”
她客气地说完,抬眼笑着望向客厅,看到桌上热腾腾的饭菜之后,唇角的弧度在一瞬间僵硬。
两人一同站定在门外,看着一如昨天,泰然自若穿梭在家里的周景睿,就连呼吸声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不敢惊扰刚从厨房走出来的人。
莫韵凡眯着眼看了一眼周景睿身上的小熊围裙,唇角的弧度骤然变得危险。
这一幕太碍眼。
“景睿……”
温静怡先一步带着莫韵凡锁好房门,避免他再逃,对视一眼后试探着上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周景睿就像是被人从大梦中唤醒。
他好像这才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狐疑又戒备地看过来,扫了一眼莫韵凡之后,对温静怡露出惊喜的表情:“你是静怡?”
“是我。”
今天的周景睿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即没有昨天的癫狂混乱,对莫韵凡也一副陌生的样子。
“我一直在这啊,怎么这么问,”周景睿笑着拉过温静怡的手臂,一切都理所当然:“回来得正好,我刚买的菜亲自下厨,有你喜欢吃的蒸鱼。”
温静怡眸光微动,愣愣地看向桌面,昨天场面太过混乱,乃至于温静怡现在才注意到,他做的菜全都是自己小时候养父母常做的。
“你……”
“怎么?”周景睿持续无视莫韵凡。
温静怡笑了笑,顺着他的力道坐在餐桌前,招手示意莫韵凡:“这是我朋友,他今天来家里一起吃饭,莫韵凡莫总,你以前没见过。”
“是吗?”周景睿温柔的目光一闪而过,从温静怡拉着莫韵凡衣袖的手上移开,意味不明地说了声:“或许吧。”
“什么?”
“没什么,让你朋友一起来吃饭吧,你从前可没有带男生回来过。”
他作势叹了口气,露出遗憾又揶揄的表情:“说起来,我小时候还总说要娶你呢,结果现在你都有男朋友了。”
周景睿也不过随口调侃,见温静怡有些紧张,很快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快尝尝我的手艺,你小时候可没吃过。”
“好。”
温静怡强忍着内心深深的担忧,挤出一抹笑,和周景睿一如许多年没见的老朋友,画面一时和谐。
但内心却越发沉重,如今的周景睿越是表现正常,昨天的一幕幕就越是触目惊心。
她笑着喝了口水,试探着提起:“你方便跟我一起出一趟门吗,我有个朋友在疗养院,你陪我去看看他——”
“啪!”的一声巨响,周景睿双手一松,碗筷掉落在地上。
温静怡心里一突,连忙看去:“景睿,你怎么样?”
“我不去疗养院,也不去精神病院……”
他低下头,喃喃自语,慌乱的语气一改方才的谈笑风生,额前也渗出苍白的冷汗:“我不去,不去。”
周景睿忽然发病,猛地抬头,一把抓住温静怡的手,急切的动作像极了求助:“疗养院里有坏女人,她会害我的,静怡,你帮我,把我救出来。”
温静怡语气渐沉,握住他的手问道:“你说的坏女人是谁。”
“坏女人,坏女人……”
他却全然听不到温静怡的声音,像是陷入梦魇:“她会害死我,还有周叔叔和婶婶,她会害死我们,我不能去!”
周叔叔和周婶,正是温静怡的养父母。
她喉头一阵干涩,震惊地半张着嘴,艰难稳住震荡的瞳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这个坏女人,害死了你周叔叔和周婶婶,是吗?”
但接下来,无论温静怡再怎么问,周景睿都一脸惊惧地摇头,像是只要说出口,他就会遭受报复……
果然。
温静怡深吸一口气,站在莫韵凡旁边,远远看着再次被送回疗养院的周景睿,无声攥紧掌心。
养父母的死,果然另有隐情,而周景睿一定知道些什么。
“莫总,”她打起精神,强颜欢笑:“这次又要感谢你了。”
不知不觉,她居然已经习惯了。
“道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找人照顾周景睿,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以后疗养院会照顾好他,这次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
他不愿多听温静怡疏远的客套,也不愿她过多关注周景睿,说完之后,带着温静怡往外走:“先送你回去。”
两人还没走出大门,就遇到迎面而来的沈泽楷。
沈泽楷表情阴郁,怎么也没想到周景睿刚放出来不过半天就回来了,无意间对上温静怡满是担忧的目光后,心中又是一股无名火。
他脚步一转,上前嘲讽:“我今天才知道,你离开沈家是净身出户,原来这就是你净身出户的底气?”
“亏奶奶还觉得你有骨气,她肯定想不到,你之所以净身出户是为了更好地傍上别人吧。”
温静怡怜悯地看着再次发疯的沈泽楷。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不会因为沈泽楷自怨自艾了,如今见到沈泽楷这副模样,只会觉得晦气。
于是不再搭理,直接绕开沈泽楷。
她冷漠无动于衷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沈泽楷。
心里那种强烈抓不住的感觉更重了。
鬼使神差的,沈泽楷一把抓住温静怡的手,急切地追问:“你要去哪?我告诉你,沈家还没有同意你离开!我哥从前对你这么好,谁允许你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