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心 第132章 往事

余姚这个名字，对陈茉衣而言，完全是陌生无比。她绞尽脑汁，在记忆的长河中拼命搜寻，却找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营地中的其他人，似乎也与她一样，对这个名字毫无头绪。无奈之下，陈茉衣只好将希望寄托在火素身上。火素在王城生活的时间最长，见多识广，或许能知晓一些关于余姚的信息。

从清晨开始，陈茉衣便在火素的床边焦急等待。她时而踱步，时而望向火素的睡容，眼神中满是期待。太阳渐渐升高，已至中午时分，火素的营帐内终于传来了动静。只听见一阵轻微的翻身声，紧接着，火素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陈茉衣听到声响，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兴奋地喊道：“素姐，你醒了！”说着，她一把将火素从温暖的被窝里面拽了起来。火素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抱怨，陈茉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素姐，你听没听过余姚这个名字？”

火素原本一脸的睡意，眼神朦胧，听到“余姚”这两个字，瞬间清醒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与诧异。她直直地盯着陈茉衣，严肃地问：“茉衣，你从哪里听来的余姚的名字？”陈茉衣心中“咯噔”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神不自觉地躲闪，结结巴巴地说：“没有人告诉……是我看书得来的。”说完，她止不住的心虚，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

火素自然察觉到了陈茉衣的异样，心中满是疑惑。她原本打算不告诉陈茉衣，毕竟余姚背后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她不想陈茉衣卷入其中。

但火素太了解陈茉衣的性格了，这丫头就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儿，若不告诉她，恐怕她会自己去胡乱探寻，到时候说不定会天天来烦自己，思忖片刻后，火素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告诉陈茉衣。

火素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余姚的父亲余江，曾是我父亲的副将。遥想当年，余江率领余氏全族，跟随我父亲四处征战，在守卫万兽关的日子里，他们的确出生入死，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也正因如此，我父亲格外的器重余江这个狗贼，对他委以重任，几乎将他视为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火素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余江竟不满足只做一个小小的副将。在一次规模空前的兽潮来袭时，那场面，遮天蔽日的妖兽如汹涌的黑色浪潮般席卷而来，整个万兽关都被恐惧的阴霾所笼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余江这个卑鄙无耻之徒，竟偷偷打开了万兽关的城门，刹那间，无数妖兽如饿狼般直冲入万兽关关内。那惨烈的景象，至今仍历历在目，无辜的百姓四处奔逃，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我父亲得知城门被开，立刻带兵迎敌。那一战，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将士们浴血奋战，可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妖兽，所有人的魔能都在飞速消耗，很快便耗尽了。我父亲作为万兽关的核心，肩负着守护一城百姓与将士的重任，将士们深知他的重要性，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他死死挡在身后。每一个倒下的将士，都是为了给我父亲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们用生命谱写了一曲悲壮的战歌。”

说到此处，火素的声音已经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她颤抖着声音说道：“我父亲的命，是万兽关驻守的三十万将士用生命换来的啊！那三十万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消逝在那片血腥的战场上，只留下无数破碎的家庭和无尽的悲痛。”

陈茉衣静静地听着火素的讲述，心中同样被震撼与悲痛填满。她看着火素悲痛欲绝的模样，轻声问道：“所以，这就是火大将军驻守万兽关二十年，从未离开的原因吗？”她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沉重的悲痛。

“当远方扬起尘土，支援的队伍终于匆匆赶来时，万兽关前的景象，宛如人间炼狱。那原本坚固的城墙，此刻已千疮百孔，到处是斑驳的血迹与妖兽的爪痕。战场上，一片死寂，曾经鲜活的三十万将士，被妖兽疯狂地啃食，几乎连渣都不剩”

“残肢断臂散落在焦土之上，破碎的战甲在风中发出微弱的声响，仿佛是那些逝去英灵的呜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与腐臭，混合着浓重的死亡气息，让人几近窒息。目之所及，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只有一片片模糊的血肉”

我的父亲，那么高傲的人，浑身浴血，单膝跪地。他的眼神中，既有失去战友的悲恸，又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悔恨。若不是余江的背叛，这三十万将士怎会命丧黄泉？若不是自己识人不明，又怎会让万兽关陷入如此绝境？

望着眼前这惨绝人寰的场景，他缓缓站起身，握紧了手中那把染血的长剑，对着苍天立下重誓：“今生今世，我绝不踏出万兽关一步！定要在此，守好这一方土地，绝不让悲剧再次上演。若有违背此誓，天诛地灭！”那誓言，坚定而决绝，在风中久久回荡，这是火族对逝去将士的承诺，也是对这片土地的守护宣言。

火素泪流满面，恨意汹涌，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父亲目睹那尸横遍野的惨状，悲愤交加，对着天地神灵发誓，定要用余氏全族的命，来祭奠那三十万英勇牺牲的将士。他们为了守护万兽关，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和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却因余江的背叛，落得如此凄惨下场，余氏全族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火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那余江简直不是个东西！他做出那般背叛之事后，为了让余氏族人获得超乎常人的力量，竟做出了令人发指的恶行。他用妖兽的血喂养族中的幼童，那些无辜的孩子，从小便被他当作工具一般培养。在妖兽之血的影响下，余氏族人渐渐发生了诡异的变化，男的个个身强力壮，拥有超乎常人的体魄；女的则倾国倾城，容貌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但那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余江罪恶的阴谋。”

“当年，余姚凭借着那妖异的美貌，差点就成为我丰云王朝的皇后。她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掌控王朝的权势，实现她那不可告人的野心。若不是边关紧急军情及时传回，让陛下知晓了她背后余氏一族的累累罪行，恐怕就真的让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得偿所愿了。一旦她成为皇后，丰云王朝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后果不堪设想。”

陈茉衣满心愧疚与疼惜，她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花瓣，轻轻拂去火素眼角那晶莹的泪花，声音里满是自责：“对不起，素姐，都怪我，是我不好，不该提起这些事，又勾起了你伤心的回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懊悔，仿佛恨不得时光倒流，收回刚才的询问。

火素微微摇了摇头，脸上虽然还残留着悲痛的痕迹，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与决然，宛如寒夜中燃烧不熄的火焰。她轻轻握住陈茉衣的手，缓缓说道：“茉衣，这不怪你。我们火族自我父亲起，便传承着一条庄重的族训：只要族中之人有了自保的能力，就必须挺身而出，誓死守卫万兽关。这不仅仅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更是为了偿还那三十万英灵的血债。他们为了我们牺牲了一切，我们又怎能退缩？”

陈茉衣心中一紧，嘴唇微微颤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余姚还活在世上的事告诉火素。她知道，这个消息一旦说出，定会让火素本就伤痛的内心再次掀起惊涛骇浪。她默默咬了咬嘴唇，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素姐，你放心。”陈茉衣在心里暗暗发誓，“余氏一族犯下的罪孽，余氏欠万兽关的一切，我陈茉衣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替万兽关加倍讨回来。我绝不让那罪恶之人的后人逍遥法外，定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给三十万英灵一个交代。”她的目光仿佛穿越了营帐，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为万兽关复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