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者 第24章 希望破灭

坐在开往龙京市的绿皮火车上，楚钰的心里有些不踏实，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脑子里很糊，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像一个奔赴前线的士兵，生死难料！

相较于飞机和高铁，绿皮火车便宜，但要坐二十几个小时。楚钰买的是硬座，座位前有巴掌大一个台子，他一直埋头刷题，困了就趴着睡一会儿或看看窗外，饿了就泡泡面吃。

中途，他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座位被人占了。

“大叔，这个座位是我的，麻烦您让一下。”

那人没理他，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楚钰只好在旁边站着，拿着题看，等了几个小时，那人才离开。

颠簸了一天一夜，终于到达龙京市。三月中旬，路边积雪未化，空气干燥且冷，天空被巨大的铅色覆盖，高楼大厦如森，雾霾肉眼可见，它虽然大，但没有空旷的感觉，反而感觉很压抑。到处都是车，像江河流动，到处都是人，像蚂蚁搬家。

楚钰坐地铁到龙华大学附近，找了七八家宾馆，最便宜的也要一百五，环境还不如他们县城里五十的。

“住不住？”老板问。

“太贵了！”楚钰回答。

“一百五还贵？”老板一脸难以置信，看楚钰的眼神便像是在看乞丐了。

最后找到一家青年旅社，一晚五十，公共卫浴，四人一间。楚钰想洗个热水澡舒服一下，但发现没有热水，这么冷的天，洗冷水澡铁定感冒，便只洗了把脸。泡面还剩两桶，便继续吃泡面。

晚上十点多，住进来一个青年男子，目测大概二十七八岁。他的羽绒服上有不少破洞，头发像鸡窝，骨瘦皮黄，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你是学生？”男子见楚钰一直在做题，开口问道。

楚钰想到如果回答不是，他肯定要问那你做题干什么，于是回答是。

“第一次来龙京？”

“是。”

男子一下子来了许多精神，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来龙京十年了，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前阔绰着呢。我告诉你吧，以前住酒店，低于一千块的我看都不看一眼，不是跟你吹牛，都是大环境害的，以前干啥都挣钱，现在干啥都赔钱。以前，这龙京城的夜店，我都去玩过，人称‘夜店小王子’。女人也玩过不少，都是校花级别的，一次玩两个很正常，甚至有时候一次玩三个，四个，你这辈子都体验不到那种感觉，那时候身体好，现在不行了，……”

男子说这些的时候，眼睛亮着，不知是在回味，还是是在幻想，越说越离谱，“迪丽娜扎你知道吧，那个现在很火的女明星，我也睡过。那会儿她刚来龙京，还没有名气，有一次我在夜店包了房间喝酒，她朋友把她带来介绍给我，……”

终于，男子说累了，问楚钰，“你这盒泡面能给我吗？”

“可以。”

男子便拿着泡面找热水泡去了。

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龙华大学，楚钰会用“大”字和“美”字。大如一座小城，进校门后，走了四十几分钟才到考场。北方的春天还没来，但可以想象出它春天的样子，绿意盎然，花团锦簇，也可以想象出它秋天的样子，金色似海，叶落如雨。另外一个美点，则是它的建筑，或十分现代，或古色古香。

楚钰看过一篇报道，说这里的学生很多毕业后都会去克米亚联邦工作。克米亚联邦视龙国为敌人，经常欺负龙国。龙国建国之初，身在国外的学者们毅然放弃优渥的待遇，想方设法回国，参与建设，而今却截然相反。所以文章骂他们是白眼狼，为了金钱，认贼作父，楚钰很长一段时间都支持这种观点，后来就不予置评了，并且从中学会了要透过表象去看本质的道理。

很多人做出这样的选择，并非为了钱，也并非不爱国，甚至可以说是被逼无奈，只有在国外他们的能力才能得到发挥。国外只看重能力，国内则是排资论辈。举个例子，兰吉特联邦只有三根手指能动的伟大物理学家霍某，若是在龙国，不站起来给领导敬几杯酒，他能成为屁的物理学家，只能躺在轮椅上等死。国内某位得了贝诺茨奖的科学家，连院士都评不上，而她前面那几百号院士，很多别说做出过什么贡献，连像样的屁都没放过一个。

楚钰很羡慕龙华大学的学生，他们拥有这样好的学习环境！

有六百多人参加竞赛，皆是各路神仙，坐了六间大教室。二十道题，考试时间四小时，从中午一点到下午五点。

考试的过程楚钰汗流浃背，因为有接近一半的题不会做，他以往参加的所有考试，都是轻松拿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先把会的题做了。

考试时间到，楚钰走出考场，精神涣散，怅然若失，三分之一的题没做，三分之一的题不敢保证做对，估计连六十分都考不到，基本没戏了，就算进入决赛，也肯定比不过别人，因为历届前几名都是九十几分，接近满分。他看其他人，都做得很好的样子，更加断定没了。

坐在回龙阳市的绿皮火车上，楚钰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并非车厢里闷，而是心情很差。这一趟的花销加上误工四天，两千块没了，对于挑着养家重担、严重入不敷出、欠着近三万块外债的楚钰来说，别说两千块，两百块都是一个大数字，但这只是雪上加霜而已，真正让他喘不上气的原因，是希望破灭。身处困境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见希望。

他不怪自己，自己已竭尽全力。他不怪社会，自古生存都是难题。他也不怪命运，孟子说过，「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是上天对他的考验。

想通此节，呼吸顺畅多了。

看来想要翻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