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者 第43章 久别重逢

放暑假了。

潮江地处南方沿海，即便隆冬时候，也没有下雪，里面穿件长袖外面套件秋衣便足以御寒。

龙阳省属于西南方，和它同一纬度的盆地和平原地区也不下雪，顶多飘几日细小如沙的雪粒。在古时候，它们这一纬度都是要下雪的，如今因为温室效应，下雪功能受损。龙阳省北边的几个县，包括扶风县，因为海拔高，每年都会被大雪覆盖几个月。

楚钰坐飞机到龙阳市，加了件衣服，然后转大巴车回县城。伴随着大巴车在盘山公路上越爬越高，被白雪覆盖的地方越来越多。扶风县城除开车道和人行道，其余地方均是未被破坏的白色，虽厚不满二指，不像北方，动不动就没膝，但也是不下雪的地方羡慕不来的。

顾小满圣诞节前就放假回国了，已在家里呆了快一个半月，本打算去潮江找楚钰，但签证被拒，原因不详，只能在家苦等。

汽车站有两个门，前门和后门，楚钰从后门出，顾小满在前门等，需要横穿一条颇宽敞的公路，才能拥抱到对方。楚钰拉着行李箱，横穿公路便由顾小满来。在很多偶像剧里，女主在横穿公路奔向男主时，都会被突然疾驰而来的汽车撞飞，原本接下来是去酒店，改成奔医院，然后转火葬场。经常被汽车撞飞的朋友应该知道，巨大的疼痛会让意识瞬间模糊，或当场死亡，但偶像剧里的女主被汽车撞飞后，还能意识清楚的表达和交代一番，非“牛逼”二字不能形容。那些剧里的女主一身优点，唯一的缺点是过马路不看车，顾小满缺点不少，但过马路知道看车，安全到达对面，至于投向楚钰怀抱时脚下踩滑，一屁股重重坐地上，则是小插曲。

这半年，楚钰每天晨跑，加上练习跆拳道，壮实了许多，顾小满却瘦了一些。她梳了一个丸子头，穿着黑色棉质外衣和黑色打底裤，高中时主打个性和可爱，这会儿开始有女人味了。白白嫩嫩的肌肤像周围的雪，右脸眼袋下方一粒淡淡的小痣让她的美丽更具辨识度，更加生动，笑颜如花，眼含星芒。

久别重逢，身在寒冬，心却在暖春，思念得以缓解，两人均是道不尽的喜悦，如沐清风，如饮蜜水，楚钰将顾小满扶起，抱着她转了一圈，然后问她为何瘦了，可是国外的伙食吃不习惯？

“是不是更好看了？没瘦多少，不到五斤。国外的伙食确实吃不惯，蔬菜基本上都是生吃，肉也夹生，腥味很重，唯一可以吃一点的便是面包和甜食，对于我这个无辣不欢的胃而言，西餐如同嚼蜡，幸好离学校不远有一条龙人街，我都是跑到那里吃。但瘦的原因不是这个，就是想瘦一点，也有可能是想你想瘦的，哈哈。

去的时候还担心外语不好，和人沟通困难，到了那里才发现完全多虑了，班上的学生全是本国人，宿舍一层都是本国人，几个任课的老师也是本国人，吃饭和买日用品都跑去龙人街，会说普通话就行，这我给你说过。

几个任课老师的水平都极其一般，在国内估计聘不上大学教师，但忽悠我们这群在国内考不上大学的学生足够。教学质量普普通通，只是把教室搬到国外，档次一下子就上来了，与其说成神奇，我更觉得可笑。

这样的可笑普遍存在，比如，龙京市的中学考生，成绩不用太高，便可进入首都的几座顶级学府，其他省的考生，则只有成绩拔尖的几十个可以。比如，国际交换生，不需要太优秀，也能进入国内的超一流大学，一些富人的子女，在国内高考本科都考不上，移民国外，却能以交换生的身份进入龙京，龙华。又比如，在国外找不到女朋友的**丝，到我们国家却能左拥右抱。所以，我觉得‘存在即合理。’这句话不对，除非这‘理’，包括歪门邪理。

也有正儿八经因为优秀被学校录取的，那部分学生特别瞧不上我们，因为他们的成绩比我们优异十倍，最后大家拿的毕业证却一样。其他的不论，瞧不起人和傲慢是不对的，和自私一样属于人类的劣性，换作是我，顶多觉得操蛋，用装逼一点的话来说，他们拿到毕业证后，再历经半生辛苦，能到达罗马，但我们一直都在罗马，所以，该谁瞧不上谁？

但我理解他们的愤怒，甚至为他们鸣不平，以及羞愧，我觉得好的大学就该专门给优秀的学生提供，不该搞那么多特殊，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搞特殊都是对公平的践踏，如果非要搞，那么拜托别喊‘公平’的口号，让人听了觉得恶心。所以，我更加觉得能不能拿到毕业证无所谓了，即便拿到，我也绝不去使用它，因为我获得它的方式并非‘正途’，留学的时光，仅作为人生的一段经历。我打算拿到毕业证后，在典礼台上当众烧掉，以身入局，大骂一顿这种可笑、践踏公平的现象。”

听顾小满说话，感觉她成长了，但具体哪里成长了说不上来。和顾小满在一起与和苏堇言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同，两个女生他都非常喜欢，喜欢顾小满的个性，喜欢苏堇言的优秀，但对顾小满是爱和荣幸，对苏堇言则是欣赏和敬重。

“不错，开始对这个世界有自己的思考了，看来这学没白留。”楚钰夸道。

“哈哈，主要是太无聊了。玩了几款国外的游戏，制作非国内的游戏可比，几十或几百块买下后就不用再花钱了，反观国内的游戏，恨不能把玩家的钱包榨干，不大把大把充钱一点儿游戏体验都没有，运营商满心所想，都是如何诱导和刺激消费，而非优化游戏，一款粗制滥造的游戏，一件道具都敢卖天价，对比得知他们的不要脸和黑心后，国内的游戏就不再玩了，无比心疼花在游戏上的那些钱，拿去做别的事情多好！又不喜欢国外游戏的画风，因此戒掉了网瘾。小说倒是还在看，但已经对爽文和甜宠文无感，全是相同的套路，千篇一律。要是你在身边，我便可以天天围着你转，就像高中时那样，但你又不在，所以无事可做的时间，就只能胡思乱想。”

“到了。”

顾小满已经开好房，两人进入酒店的房间后，立刻紧紧拥抱在一起，和在车站外的拥抱不同，此时的拥抱，双方都恨不能嵌入对方的身体，……

楚钰坐的深夜航班，到龙阳市时天还没亮，然后坐最早的一班大巴车回扶风县，见到顾小满时，刚过十二点，进入酒店房间时不到十二点半，等他们终于决定休息一下，天已经黑了。两人出去吃了火锅，散了一会儿步，然后回到酒店，继续恶补浪漫。正进行着，顾小满的母亲打来电话。

顾母，“小满，你跑哪去了？一整天不见人。”

顾小满，“我在外面玩呢。”

顾母，“什么时候回来？几点了？”

顾小满，“今晚不回来了。”

顾母，“不回来了？你晚上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

“我劝你莫要管太宽。”顾小满话落，挂断，关机，回头对楚钰道，“老公，继续。”

之后，顾小满在楚钰怀里说着话睡着，“中间还想着去找骆雯雯，但那个死女子，心是真的铁，仍旧不接我电话，好歹相识一场，互薅过几次头发，说不再联系，就彻底音讯全无。

你知道的，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到了国外也是如此，我从来不主动去招惹别人，即使看不惯，但被人招惹绝不忍让，好几次差点和几个贱货打起来。

不看网文后，我开始看一些名着，看到《杀死一只知更鸟》上说，‘勇敢是，当你还未开始就已知道自己会输，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无论如何要把它坚持到底。’才发现自己对勇敢的理解太肤浅，此前我对勇敢的理解是，‘谁干我，我就干谁。’所以，看书还是该看一些有用的书。

说到书，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做什么，最后决定以后我要当一个作家。我发现现在的作家都只敢歌颂，不敢批评，有功当赏，有过当罚，做得好当表扬，做得不好就该批评，如果一个人，只听得进去好话，那么他便不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我知道这样难有读者喜欢，甚至极有可能惹祸上身，但我依然要去做，‘当你还未开始就已知道自己会输，可你依然要去做，并且无论如何要把它坚持到底，这就是勇敢。’‘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我每晚都是想着你入睡，你也是想着我入睡吗？

我越来越不喜欢交际，扎堆会让人的智商变低，只有一个人时，我才能头脑清醒的去观察这个世界，思考问题，……”

“小满，你成长了！”楚钰不是赞美，而是感叹，今天第二次，这才发现顾小满已经睡着了，她的睡相极美，像一朵洁白的莲花，轻柔、均匀的鼻息和弯弯的睫毛撩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