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者 第44章 哀其不幸

第二天，楚钰和顾小满分别回家，自然依依不舍了一番。

外世美景万千，没一处可替代故乡山水的亲切。

儿子回来，楚母无比高兴，忙去厨房做饭，生怕儿子的肚子是饿的。

楚香也在家，问楚钰，“哥，大学好玩吗？”

楚香长高了一些，瘦没变，现在只是一个美人坯子，待长成还需几年，届时不知道会成为多少男人的魂牵梦绕。

“挺好的。你们已经放寒假了吗，期末考得怎样？”

楚香没回答，只是笑了一下。

楚母在厨房听见，一边切菜一边道，“你怎么不敢跟你哥说？放什么寒假呀，她是被学校开除了。”

“啊？！”楚钰到厨房，一边帮母亲生火，一边问楚香，“因为什么被开除？”

楚香便给楚钰讲起她被开除的始末。

“因为看不过眼，出手教训了两个有爹妈生没爹妈养的杂种，……”

楚香班上有一个男生，名乔晓贵，家境贫寒，性格懦弱，身材矮瘦，经常被隔壁班的李颢然和赵旻欢霸凌。

李颢然找了一个女朋友，那女生厉害，小小年纪已阅男无数，名声在外。一天课余，一堆人闲聊，提到那女生，乔晓贵嘴欠，在旁边插了一句，“那就是一辆公交车，都快被坐烂了，你们不知道吗？”听者里有一贱人，忙跑去告诉李颢然，搞不懂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李颢然听后，勃然大怒。

李颢然乃年级一霸，简称级霸，打小报告者有立功的喜悦，同时期待乔晓贵被打，他和后者无仇，只是想看热闹。没有热闹，便制造热闹，不怕事情闹大，以解无聊，和克米亚政府没有战争，便制造战争，不顾百姓死活，以谋私利，有异曲同工之妙，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贱”。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李颢然带着赵旻欢等五个杂种堵在楚香班教室门口，不准乔晓贵走。等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李颢然冲上去连扇了乔晓贵七个耳光，然后跳起来一脚将他踹倒。赵旻欢紧跟上去，锤了乔晓贵五棍，前两棍结结实实锤在乔晓贵头上，便有一股鲜血从他发丛里流出，后者忙双手抱头，挨了接下来三棍。另外四个杂种围上去一人踹了乔晓贵两脚。

六个杂种退开，乔晓贵爬起来，以为结束，没想到才只是开始。李颢然又冲上去，连飞乔晓贵三脚，乔晓贵撞倒一张课桌，摔地上。赵旻欢跟上去，在乔晓贵膀子上狠狠锤了三棍，棍子挥出风声，三声闷响震耳。另外四个杂种，两个没再上，两个又上前去踩了乔晓贵两脚。

乔晓贵爬起来，赵旻欢扯住他左臂，在后背上扇了他三棍。实在太痛，乔晓贵终于来了点儿脾气，朝赵旻欢扑去，但他明显无力，一来本身力气就小，二来浑身都在痛，使不上力，像一只兔子被一方巨石压住，拼命想将巨石推开，但巨石纹丝不动，可怜没人上去帮他一把。李颢然见乔晓贵竟敢反抗，大怒，操起一只凳子，朝乔晓贵脑门拍去，但拍偏了，只擦破耳朵，又流出一股鲜血。乔晓贵想跑，但甩不开扯住他的赵旻欢，就像羚羊甩不开咬住它的鬣狗。李颢然又一凳子拍去，正中乔晓贵脑门，后者吃痛，倒了下去，发丛里又涌出一股鲜血，将地上染得更红。李颢然和赵旻欢又一人踹了乔晓贵的脑袋两脚，像踢足球。

乔晓贵竟然没晕，爬起来跑出教室。李颢然和赵旻欢还没打够，追出去又打了乔晓贵一阵，最后一脚踹他滚下楼梯，这才心满意足了。警告了乔晓贵一番后，六个杂种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有人将整个过程完整录下，发到学校论坛上，五分钟不到便被管理员删除，但楚香看到了，并且保存了下来。楚香当时正在食堂吃饭，嫉恶如仇的她看到视频后，义愤填膺，胃口全无。她倒掉剩下的饭菜，洗了碗，叫舍友帮她把饭盒带回宿舍，然后直奔医务室。

乔晓贵果然在医务室，医生刚帮他包扎完伤口。乔晓贵看见楚香，恨无地方可躲，只能把头低下，因为他追求过楚香，虽被拒绝，但爱意未消，怎能让心上人看见自己这般模样？

“乔晓贵，你没事吧？”楚香问。

“医生说没事。”乔晓贵答。

“这兽医的话你也信？”

医务室的医生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脸立刻绿了。学校只有这一家医务室，该医生的特点是——大病检查不出来，小病治不好，一心搞钱。住校生轻易出不了校门，生了病只能跑来找他医治，说成“医治”不准确，说成“送钱”才准确，然后或自己熬好，或把小病拖成大病，怨声载道，呼其为兽医，但拿他没办法，毕竟人家有关系。

“走，我陪你去县医院做检查，万一有事呢？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学校，让学校来处理，如果学校处理不好，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如果警察也处理不好，那就只能以牙还牙了。”

乔晓贵心里很温暖和感动，居然有人来关心他，并且还是女神楚香！但面对楚香的安排，他犹豫了，不知道在犹豫什么？低着头不肯走。

“走。”楚香伸手拉他。

乔晓贵仍不肯走。

楚香很不能理解的看着乔晓贵，“你在担心什么？你甘心就这样被他们白打一顿？”楚香还想问他，“你到底有没有种？”但话到嘴边吞回去了。

乔晓贵头埋得更低，“我真的没事。”

楚香拉他再三，乔晓贵只是不动。楚香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恨其无为，气得跺脚，无奈离开。

乔晓贵呆立原地良久。

多年后，楚香看到一句话，大致意思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听不到‘艺术’，‘自由’，‘热爱’，‘幸福’，‘快乐’，‘信仰’等字眼，他们听到的都是‘听话’，‘别惹祸’，‘家里穷’，‘谁有钱’，‘平安’，‘‘忍让’，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语，以及早早见惯生活之苦和各种无奈，因此胆怯和自卑深入骨髓。”回想当时，乔晓贵肯定是想到自己家里穷，没有关系，不比李颢然和赵旻欢家有钱有势，而现实一直在上演的都是弱肉强食，几乎见不到一次公平和正义被维护，断定斗不过对方，事情闹大，只会给父母增加麻烦，这是穷人家懂事的孩子最害怕的，因此怂了。楚香深感悲哀，幸好自己当时没有说难听的话。

楚香回到宿舍，兀自愤愤难平。有两个舍友洗完澡，衣服也不穿，光着身子嘻哈打闹，楚香心烦，骂道，“我现在很想打人，莫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那两个舍友及另外三个舍友受到来自强者的压迫感，都大气也不敢出，随即她们陆陆续续去上晚自习，只剩下楚香一个。楚香有可以迟到的特权，毕竟每次考试几乎每科都是满分。

李颢然和赵旻欢一帮人在校园里作威作福，经常霸凌别人，无恶不作，罪业累累，楚香早有耳闻。赵旻欢还追求过她，他叫她当他老婆，她叫他有多远滚多远，赵旻欢却不识趣，没脸没皮骚扰了楚香一段时间，比如每天给楚香写几页贼恶心的话，上学放学跟在楚香屁股后面，楚香当时就想打他，但忍住了。

她又看了一遍他们打乔晓贵的视频，是朝死里打，得亏乔晓贵命大，若不严惩这帮畜生，让他们知道畏惧，他们下次打人下手会更重，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可怜的乔晓贵，在他们成长的青春岁月里，留下一生都抹不掉的阴影，甚至有人可能会被他们打死。

若继续放任他们，无异于为虎作伥，替天行道的时候到了。楚香脱了裙子和皮靴，换成宽松的裤子和帆布鞋，她怕等下看见那帮杂种会忍不住动手，穿裙子和皮靴不方便施展拳脚。经过教室外头，并不进去，正巧撞见来守晚自习的老师，那老师见她一身怒气，过门不入，问她要去哪里，楚香没理她，径直朝年级主任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