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者 第92章 破梦实验

云都，济国的首都，也是济国最大的城市。

领域集团的总部大厦在云都市中心，高九十五层，宏伟雄壮，如剑指天。其正下方，两百米深处，有一个秘密基地。

基地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在上千盏LEd灯的照耀下，亮如白昼。四周整整齐齐摆放着数百台叫不出名字的机器，用一捆捆盆口粗的电线连接在一起。正中央有一方高台，高台东侧漂浮着两个透明的显示屏，此时什么都没有显示。

楚钰**着上身，走上高台，在中央站定。他还是那样迷人，清澈的双目，端正的五官，分明的轮廓，矫健的身型，粗壮的手臂，优美的胸腹。

“2031年3月26日，破梦实验，第四十七次。”

楚钰盘腿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垂头弓背，闭上眼睛，头顶上，一束红光落下，将他罩在其中，与此同时，两面漂浮的屏幕亮起。

左边一面屏幕里，显示出一个大脑的立体图形，亿万条神经纵横交错，电光闪烁，异常活跃，下方有一个进度条，停留在23.57%上。

右边一面屏幕，被黑暗填满，像是人闭眼之后。

随即，从两侧钻出九条巨大的机械手臂，柔软如九条灵蛇。每一条机械手臂的末端，都是一根牛毛细针，依次扎入楚钰的背脊，不断输入紫色电流，千千万万段电流肉眼可见的在楚钰的身体里钻来钻去。

左边屏幕里的大脑越来越活跃，光越来越亮，下方的进度条不断增加，26.35%，31.21%，36.54%，42.68%，……

右边屏幕里的黑暗，开始流动，并且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46.31%，51.02%，……，楚钰的拳头越握越紧，额头开始冒汗，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和身体脱离，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形式朝某个未知的世界飞去，他感觉宇宙正在飞速变小，银河系上一秒还是庞然大物，下一秒就变成了一粒尘埃。

进度条卡在60.84%，任凭他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再前进一点。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变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神经即将全部熔断。

右边的屏幕里，出现一道朦胧的光，只停留了一秒便消失。楚钰咬紧牙关，那道光又出现了，光中隐约有一个人影。楚钰知道，那是梦中朝他走来那个人，他不断加力，想将那个人看清楚。

正当快要看清楚的时候，下巴一滴汗掉地上，便是这一滴汗的掉落，将寂静打碎，将扛着千钧重担的楚钰压垮。

噗~，楚钰一口鲜血喷地上，与此同时，两面屏幕断电，九条机械手臂缩回，头顶罩下的赤光熄灭。

又一次失败了！

楚钰没有立刻起身，继续垂着头，弓着背，喘着粗气，浑身还在冒汗，但从热汗变成了冷汗。他的眼神一会儿浑浊，一会儿清澈，头剧痛无比，昏昏沉沉，似被人狠狠敲了一锤，心里则满是失望。

但他依然坚决，即便再失败一千次，他也不会放弃。

“看来将大脑激活到百分之六十还远远不够。”

他疲惫不堪，像是玄幻小说里耗尽所有真气的斗者，像是不要命大战了一夜的新郎，浑身酸痛得不行，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如同一个被倒光的塑料瓶，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过了好长一阵，头痛才渐渐缓和，体力稍稍恢复了一些，楚钰这才起身，走到西端，坐电梯从地下两百米到大厦顶层。

大厦顶层是他的私人住宅，客厅，卧室，卫生间，厨房，面积无一不大。装潢是铅灰风格，陈设极其简单，但每一盏灯，每一个摆件，每一个挂件，甚至每一张桌椅，都极具艺术感和观赏性。

以前，他满脑子都是科技，现在，他觉得科技并不比艺术伟大。科技改变了这个世界，但完善不了灵魂，治愈不了内心，艺术却可以，并且不像宗教具有某种导向性。他把一半痴迷分给了艺术，唯有艺术能够赶走不断想将他吞噬的黑暗。

他现在甚至有一些讨厌科技，因为不是所有的改变都是好事，很多惊艳世人的发明背后，埋藏着巨大无比的隐患。

这一层除开他，只有顾南初和楚香可以自由进出。

他现在处于隐退状态，全身心致力于破解那个像鬼魂一样缠绕他的怪梦，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梦是在召唤他，能否将其解开，决定着他的生死存亡。

至于由他一手创建的庞大商业帝国，则全权交给顾南初和楚香打理，顾南初统管全局，楚香领导科研。事实证明他没有用错人，两人将领域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楚钰洗了个澡，换上一件宽松的衣服，走到阳台上的落地窗前。他很喜欢站在这里俯瞰脚下这座城市，云都虽大，但在这个高度，可将其尽收眼底。他一手打造了这座城市的繁华，所以他眼睛里充满爱意，像是在看自己的子女。

天上，铅云不知道堆了多少层，再堆估计就要垮塌下来，日光被遮挡得干干净净，因此还远远没有到时间，天就已经黑了。大地不断被奔雷震动，天空不断被闪电撕裂，没有人能够预料到，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怎样的大雨。

楚钰没有开灯，背后是一片黑暗，从黑暗中走出一个女人。

女人矮楚钰半个头，秀发齐肩，有一些瘦，穿着一件白色衬衣和一条灰色长裤，两者都略显宽松。

她的五官是那样的标致，端正，堪称鬼斧神工。她的胸脯有一些贫，但腰足够细，臀足够圆，腿足够长。她的气质不高贵，也不典雅，很平淡，像清澈的水。

这女人便是楚钰的左膀右臂——顾南初。

她父母都是济国人，但祖母是西方人，因此她身上有四分之一西方人的血统，这主要表现在高挑的柳眉和一双眸子隐隐泛蓝的大眼睛上，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虽然瘦，但很匀称和紧致，并不骨感，没有一点松垮，这得益于年轻和每天都坚持锻炼。

总体而言，她有五分像是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精灵，另外五分，则是平凡人间的烟火气，半仙半凡，半雅半俗。

顾南初看了楚钰一眼，她很忙，有时候甚至一两个月不来此一次，但每一次来，都看见楚钰更加消瘦。她当楚钰是自己的亲哥哥，所以非常心疼。他知道楚钰正在进行的实验，这个实验连楚香都不知道，足见他们的关系有多么亲密无间。

“实在不行的话，就放弃了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顾南初宝石一般晶莹的大眼睛里，充满关切，担忧，和心疼。

被人关心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之一，楚钰感到一阵温暖，他没有接话，而是继续望着电闪雷鸣的天宇。

这一点他何尝不知道？每进行一次实验，身体就将承受一次无法修复的损伤，但他坚信——将其破解，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别无选择，他把未来全部押注在这个实验上了。

楚钰今年36岁了，他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常人想都不敢想，非要说从中学会了什么，或者说取得了什么进步，那就是他现在能够坦然接受一切的发生，所以他始终无比平静，波澜不惊。

他对顾南初的影响很大，每当顾南初感觉压力如山，心烦意乱的时候，想到楚钰，便能很神奇的心平气和下来。所以，当楚钰问她最近情况怎样，她压下去了所有的担忧，回答得很平静。

“很糟糕，几乎所有的国家都倒向克米亚一边，出台各种政策针对我们。除开一些必要的金属和燃料，我们对他们的依赖并不大，反而是他们更依赖我们的科技，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总能把长话短说是顾南初的一个特点，她顿了一下，又道，“一直退让，不是办法。”

楚钰明白顾南初的意思，他力求和平解决问题，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肯使用武力，发动一帮穷人的儿子去打另外一帮穷人的儿子，输赢都不光荣，所以，他还得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