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商商 第47章 迟开的茉莉

潇湘阁

齐漾执笔正练着字，突然一阵风带飞她的思绪，她问采薇。

“什么东西好香啊？是花吗？”

采薇仔细嗅嗅，忍不住望向御膳房方向，突然吞了吞口水。

每每到了花开的季节，御花园里，岑枝都是很少去的。偶尔妘竹会折两支花粉少的梅花，插到花瓶里，添几分颜色。

为此齐贞说下令剪掉所有花枝，她拒绝了。若是因为她一人，扰了阖宫的好兴致，实在不妥。况且，她不去那些地方就是了。

“奴婢不知道。”叹气。

“馋猫，才刚过膳，你又饿了？”齐漾朝她嗔怪一句，随后自顾自转了转笔，拿起一旁的诗词开始默读。

采薇皱皱眉头，乖巧伏在她案前，“殿下，您这样真好看呀！”

齐漾怪异她一眼，“采薇姐姐你也不赖。”

采薇挠头，双目盈盈。

孔嬷嬷见二人都趴在案上睡着了，拿了毯子盖上，收拾好桌面。

那鹰夜间放出去后，好几天都没回来。她看了一眼空落落的笼子，居然心里会纳闷。

刚这么一想，就有东西停到窗边，抖抖羽毛，她过去一瞧，果然是那不归家的鹰。

“你这没心没肺的，跑哪去了？”教训。

齐漾本就睡得不深，她这么说，她便揉揉眼睛往这边看，见到是鹰回来了，轻轻起身过来。

“殿下您醒了？”孔嬷嬷低声道。

齐漾点头，抬手去拿鹰脚上的信，孔嬷嬷慢慢退下。

信：

阿漾，收到你的信，舅舅心中惊喜。你莫怕，莫愁，舅舅一切安好。今日便会离开京城，你喜欢的那几家铺子，舅舅都打点过了，往后你出去，也可以好好尝尝。

小鹰你便安心留在身边，当是舅舅陪着你。

落款是，爱你的舅舅。

她没什么想要买的，写的信也只是问安。不曾想，那日下午逛的几家铺子，慕驰川竟都打点好了。

她捏捏纸张，心中酸涩不堪。慕驰川临走才让小鹰回来，多半是害怕她被牵进无辜的是非。

她将信放到火苗上烧尽，翻卷逐渐发黑消匿的纸张，像她的心一样。

做完这一切，走到殿外，眺望慈安宫的方向。她这两日抄写了好些经书，唯愿岑枝的病可以好起来。

岑枝在她心里，身不由己众多。旁人如何置喙，她不去在乎，在她眼里，太后是和母妃一样的苦命人。

太后在这宫里的时间更长，见过的是非曲直更多，善意始终不曾泯灭，兼怀心胸开阔。

太后做什么，她只需要相信就好。

“漾儿，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哀家说。”摸摸她的头，等着她开口。

“太后娘娘，为什么父皇不让我和母妃相见呢？我真的是想她了。”趴到她腿上，委屈得掉眼泪。

“你若实在想，明日哀家让她过来坐坐就好了。”

“我自出生起，便鲜少见她，着实是想得紧。我本不想为难太后娘娘，父皇的命令，我违抗不得，也不想让太后娘娘那般难堪。”

岑枝打断她，“不为难，漾儿这般懂事，你父皇不会多说什么，放心吧。”

慕依拉是真心爱慕齐贞，秉承来此的目的，千辛万苦为他诞下了一个女儿。玄昭那边，叔伯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伤害她的兄长与母亲。

只是自那以后，齐贞便更少留宿后宫。

不让慕依拉见齐漾，一方面害怕外邦势力处于不可控范围内，另一方面也是保护她们二人。

他刚刚登基，实在不宜兵刀相见。

齐漾想到这些，耸耸肩头，纳闷。

“茉莉花怎么这个季节开？”

（茉莉花花期，五月-八月，温度高九月-十月仍然可以开。喜光不耐阴，忌强光直射。前文提到中秋，农历八月十五，花期已经过了，也预示岑枝与齐贞之间的关系是挽留的强弩之末。）

齐漾吃了午膳，耷拉在窗边，数着枝头的鸟儿。

“一二三四……”

“殿下，尚衣局送新衣服来了！”采薇捧着衣盘走到她面前，对着料子感叹。

“看起来好漂亮啊！殿下现在要不要试一下？”

采薇把衣盘放在案边，笑眯眯看着她。

随后齐漾就穿上了新衣裳，她在镜前左右照照，“这衣服料子和宫装不一样，更漂亮了。”

说到这，她突然灵光乍现，莫非是太后送来的。

“殿下穿这身好看极了！这里还有几件别的，殿下要不要再试试？”说完就拿起钗花对着发髻比对起来。

齐漾听不清采薇说得话，沉浸在穿上新衣裳的喜悦中，难以自拔。

镜子里她四岁多，这么一打扮，楚楚动人，一头金发披散，黑色长睫轻颤，咖棕色瞳孔，眉蹙春山，眼颦秋水，一展笑颜，人面桃花笑如靥，眼含秋水眉似柳。

采薇更是看呆了去，就冲着她这笑，她也许久不曾见过。

她怯笑一声，“殿下真美，奴婢看了都要脸红了。”

齐漾答道。

“那我日后嫁给姐姐做小娘子如何呀？”

采薇忸怩得不知道怎么开口，红透一张脸，支支吾吾半天。

齐漾偷偷笑，揣着明白装糊涂，又打趣她。

“那姐姐可不要反悔了。”

采薇羞赧转身去看衣盘里其他的衣裳，不再管她。

孔嬷嬷进来添茶，见二人又没大没小扯着这些东西，司空见惯般波澜不惊。

“太后娘娘身子好些了，殿下可要收拾一下去瞧瞧？”

齐漾眸子一亮，“正有此意，我沐浴焚香后就去。”

采薇连忙匆匆忙忙撂下一句，“奴婢去看热水。”飞快跑出去。

孔嬷嬷责怪她一眼，无奈摇摇头。

“嬷嬷别怨她，是我要同她打趣这些。”

孔嬷嬷语重心长望着齐漾，“这丫头脾性好，与公主合得来是好事。”

齐漾点头，去内殿拿了些自己的金银细软，一并塞到孔嬷嬷手里。

“嬷嬷且把这些拿去应应急，不够我再想办法。”

孔嬷嬷面色一惊，“殿下……奴婢要不得，我那亲眷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夫都没辙了。”

“我知道，先买些药吃着。嬷嬷家中人生病，自然是焦急万分的，我没有旁的物件儿，这些，就当尽我绵薄之力。”

孔嬷嬷自小入宫，唯有一女，前两日她听说女儿婚姻不幸，劝她和离，女儿不愿，这女婿身体一向不好，隔三差五便要吃好多药，小两口便开始打着她那点养老金的主意，说是一家人，她怎么能坐视不理。

孔嬷嬷没法子，女儿许久不与自己联系，想来实在困难被逼无奈，偷偷省吃俭用，省一点是一点。

“殿下……大恩大德，老身毕生难忘啊！”

老泪纵横，颤抖接过，欲跪被她扶住。

“嬷嬷尽心尽力伺候我这么久，是我的福气，哪有您跪我的道理，起身吧。”

这才稍稍擦去眼泪，感恩戴德对着她躬身一礼，“日后老身定竭尽所能伺候好殿下。”

齐漾唇边勾出淡淡的弧度，摇头道。

“嬷嬷一直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

“日后我们三人，在宫里互相照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