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商,把这个吃了就不痛了……”齐贞把她抱在怀里,捧起她的脸,小声哄她吃药。
岑枝气到一定程度,没有只言片语,不张嘴,也不闹,只是一直红着眼睛。
“是我不好,你罚我,怎么样都行……真的。”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哪里有半点威严,现在抱着她不松手,又拍又哄,哽咽起来,服软了。
岑枝终于有点动静,想自己拿,手悬在半空,被他撞了个满怀。
“痛……”
“小骗子,又吓我。”
*吵架不一定要分输赢,对爱的人,是互相心疼。
卧榻上,齐贞乐此不彼,把蜜饯碟子推远,就留一壶热茶,他倒了小半杯,在嘴边吹凉。
岑枝含着药,半倚靠在他怀里,难受死了,“……苦。”
齐贞喂她喝水。过了一小会儿,他把药瓶放在桌上,绷着一张脸。
此药珍稀,耗时耗力,赶制出来的,目前只有十颗。
岑枝掂量掂量药瓶,没说话,又放了回去。
“他喂你吃的吗?”齐贞问出心底的疑问。
岑枝趁他沉吟之际,偷偷伸手拿蜜饯,一口含到嘴里。
“是我不小心的。”她淡淡说,睫羽下垂,灰棕掩眸,微微抿唇。
齐贞表示,“不信。”
“是真的,别不信。”岑枝缩到他怀里,湿漉漉的发尾浸透他的里衣,发顶还有淡淡的花香味。
“好吧。”低头看她,笑着把她嘴里的蜜饯生生抠了出来,“偷吃蜜饯,以为我没看到?”
岑枝生气了,揪了一下他的腹部,“脏手,不许碰我。”
齐贞被揪疼了,依旧坦然道,“花粉过敏好些了,都开始泡花浴了?”
岑枝看向他,“好闻吗?”
齐贞摸摸她的额发,笑意更浓。
“嗯。”
好闻。
岑枝坐起来,掰着他的脸看,突然皱眉。
“陛下身上有灰。”
齐贞转头一想,方才去藏书阁敲打别人,可能是落灰在身上了,自己没注意到,小禄子居然也没注意到。
他正想,岑枝已经抬手帮他拍了,只是力气很大,尚且在可接受范围内。
岑枝身上那件外袍,将掉不掉,身上栩栩如生的紫藤花晃动,花香醉,人相偎。
坐怀不乱真君子,可他是齐贞,怀中人袭香而来,他做不得柳下惠。
他小心把她移开,举起手,不做阻拦,靠在软枕上,嬉皮笑脸,“好,朕认输了。”
“那……哀家可要惩罚陛下了。”她噙着不怀好意的笑,跪坐到齐贞身侧,“陛下从现在开始不许动,怎么样?”
这是什么要求,齐贞还在思考。岑枝笑着去抓他的头发把玩,鸦青乌发泄下指缝,齐贞多了两分沉醉。
一手托着她的腰,满目是她。
岑枝摸摸他的耳垂,食指点他唇边,挂落而下,齐贞咽了咽口水,“做什么?”
岑枝戳他的脸。
齐贞拦住她,抬起一侧的腿,“朕已经认输了,商商别闹。”
不敢继续贪看。
岑枝没答,起身去穿衣服。
后背有人抱住她,声音低缓,“商商……”贴在她脊背上,喘息在耳侧。
岑枝,“怎么不叫姐姐了?”
“叫姐姐……就可以吗?”齐贞热得不行,呼吸急促,恨不得当场将她吞了。
岑枝喜欢这样逗他,尾音轻轻飘飘,让人欲罢不能,“哀家生病了,不可以。”
“可是……”
岑枝转过身,一手抵住自己的唇,眉眼像是在撒娇,“陛下自己可以想办法解决啊。”
齐贞用内力强压**,点点头。
岑枝半褪衣衫,外袍落在地上,他别过头,刚压下去的火,又着了。
“商商……不要报复我,我忍得快炸了。”
岑枝身上那件外袍一落,就只剩一件湿哒哒,皱巴巴的浅粉色的小肚兜,显得脖颈白细纤纤,不堪一握。
他贴上去抱着她又不撒手,只是说,“好了好了,快把衣服穿上。”
拿衣托里的衣裳,捡起滑落的外袍,帮她整理好,规规矩矩退了出去。
不好玩。
明明泡完药浴,她就可以吃午膳的,齐贞待着不走,她都不能宣膳。
岑枝盯着他,“哀家饿了。”
“那便宣膳,想好吃什么了吗?”齐贞歪头,勉强止住嘴角笑意。
“若是陛下要留下来,哀家都行。”
岑枝语调闲闲的,缩了缩指尖。其实,她知道,齐贞一定会传她喜欢的菜式。
话锋转变,“朕想到一个有意思的,要不要试试?”
去御膳房偷吃。
岑枝出门前,没有和他走寻常路。
齐贞提前翻窗出去,张开怀抱,“我接着你,翻吧。”
风翩翩,心牵牵,君子如珩,身姿颀长。
到了御膳房门口,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松,“等我一下。”
“像贼似的。”蹲在草堆里,前头是一个大水缸,她举着芭蕉叶挡脸,噗嗤一笑。
看着齐贞进了御膳房,不免吐槽。
齐贞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自己也没底,手心都出汗了。
御膳房众人一脸懵,怎么又来了?
(前面做栗子酥,给御膳房干冒烟了。)
齐刷刷跪倒,“参见陛下。”
“你们忙,朕随便逛逛。”扬手随意,打开蒸笼依个瞧里头的东西。
互相眼神交流,继续各司其事,难免膈应,鸦雀无声,只留菜板剁得咔咔响。
齐贞揽起袖子,兴致勃勃准备下水煮东西。
新来的没见过这阵仗,纷纷望向包师傅,御膳房首厨。
包师傅一拍手,呵呵大笑,示意他们都出来,轻轻掩上了门。
岑枝看到众人出来,身子往高高的草丛挪,芭蕉叶顶在头上。
好饿……
上次的栗子酥,她有些猜疑,不像御膳房出来的,那就是齐贞做的。
那她吃腻了,齐贞也知道。
包师傅指着几个人,胖乎乎的脸一咋呼。
“陛下金尊玉贵,如今竟洗手作羹汤,亲自下厨烹饪,啧啧啧啧……”
有学徒嘴快,“哪个娘娘这么好福气?”
“也不一定,万一是即兴发挥?”
“你们猜,之前是栗子酥,现在是啥?”
七嘴八舌,大家其乐融融,八卦打成一片。
包师傅浓眉一竖,“啧……”
瘦子过来帮他捏肩膀,“师傅,您觉得呢?”
“里面能听见。”爆锤瘦子和几个八卦的弟子,“莫非是,陛下厌弃老身做的菜了?”
“我老了,不中用了。”
包师傅无奈丧脸,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很快,齐贞提着食盒出来了。
他们低着头,“恭送陛下。”
齐贞嗯了一声,几人面不改色回去继续忙。
御膳房没炸,还好。
等包师傅再回头的时候,只看到门口紫色的衣角一闪而过,他擦擦眼睛,挠头继续忙。
“去哪?”岑枝提着裙摆,问。
齐贞抓紧了她的手,回头看向她,放慢了步子,“商商能跑吗?”
岑枝点点头,他拉住她的手,怕掂坏糕点,小跑在折廊转角,不时回头笑着看她。
风也是香檀木味的,从此衣袖盈盈,眉目卿卿,年少的羁绊,有了形状。
儒礼,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这句话,岑枝没有说出来,她莞尔,发丝旋飞。
树上鸟鸣三两声,檐悬春铃,霎时湖绿草新,笑声荡漾,候来春意。
细听微风沾裳,字句缠绵,盼你回转。
紫色衣裙,袖口挽进齐贞掌心,春桠疯长,凭音相送,他再次心动。
商商,你的名字,很好听。
若可以,我想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枢纽,我们之间的春日秘事。
说错了,我想私藏它,我是自私鬼。
二人并坐在屋脊上,晓看风云拂过,她手里抓着栗子酥,“但凡再跑快点,就碎了。”
食盒里不只有栗子酥。想来,齐贞是把御膳房能翻出来的糕点,都拿走了。
齐贞默默看着她,简单笑了一声,目光没有移开半分。
他诚恳说,“商商,你知道吗,宫门口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
“因为你,一切都开始不同。”
岑枝想把点心塞到他嘴里,得意挑眼,“看来,春天来早了。”
齐贞握着她的手臂,糕点滑落,闭眼俯身,蜻蜓点水,在耳边。
笑吟吟贴在他耳鬓,齐贞以为岑枝要亲自己,紧张得扣住膝盖。
岑枝没有进一步,一手戳他鼻梁,摸着他的头发。
岑枝爱惹祸上身,自身却从不逾矩。坐怀不乱成不了,那便成全自己。
“又骗我。”
距离拉近,凑近唇畔时,齐贞睁开眼睛,揽住她的腰,吻住她的额心,那处是属于他自己的春和景明。
紫裳终究被玄色的龙袍侵袭包裹,不堪雨露,柔弱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