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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屋湘军传奇 第104章 同治霍乱

作者:萧一刀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1 05:03:18 来源:小说旗

同治元年(1862年)初春,当曾国荃率领他的湘军从安庆东下,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攻克巢县、含山、和州等地时,一种奇怪的疾病已经开始在长江下游的城镇和乡村悄然蔓延。

最初,这并未引起忙于军事行动的湘军将领们的注意。

他们正沉浸在连战连捷的喜悦中,目光紧盯着那座令所有湘军将士梦寐以求的城市——太平天国的都城天京。

霍乱,这个当时医学知识尚无法完全理解的恐怖瘟疫,正沿着长江水系快速传播。

它首先在沿海通商口岸出现,随后通过内河航运向内地扩散。

症状极为骇人——患者先是突发剧烈腹泻,排泄物呈米泔水样,随后出现频繁呕吐,肌肉痉挛,皮肤因严重脱水而皱缩,眼窝深陷,声音嘶哑,最终在极度痛苦中因循环衰竭而死亡。

从发病到死亡,有时仅需数小时。

五月初四,当曾国荃率军进驻雨花台,彭玉麟水师占据护城河,完成对天京的合围时,湘军营地中已陆续出现类似病例。

起初,军医们误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暑湿泻痢\",开些健脾祛湿的药方了事。

然而,死亡人数迅速攀升,症状之凶险远超寻常腹泻,这才引起将领们的警觉。

\"大帅,昨日又死了十七个弟兄,都是上吐下泻,几个时辰就不行了。\"曾国荃的副将张胜禄面色凝重地报告,\"军医说这病症来得蹊跷,不似寻常时疫。\"

曾国荃眉头紧锁,他刚刚接到探报,李秀成正在苏州调集大军准备救援天京。

此时军中若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传令各营,加强营区清洁,病患一律隔离。再派人去安庆,请大哥派几个懂瘟病的郎中来。\"

然而,霍乱的传播远超他们的理解与控制能力。

疫情在湘军密集驻扎的营区迅速扩散,每天都有数十名士兵倒下。更可怕的是,这种疾病似乎毫无规律可循——强壮的青年士兵可能早晨还生龙活虎,中午突发腹泻,傍晚就已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体弱多病者反而有时能幸免于难。

进入同治元年闰八月(1862年9月),霍乱疫情在湘军营地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此时正值江南最炎热的季节,潮湿闷热的天气为霍乱弧菌的繁殖与传播提供了理想环境。

湘军士兵们挤在简陋的营帐中,饮用水源与排污区域没有严格分离,卫生条件极其恶劣,这为瘟疫肆虐创造了完美条件。

每天清晨,各营都要清点死亡人数,数字从最初的十几人迅速攀升至上百人。尸体堆积如山,最初还按军礼安葬,后来只能草草掩埋,最后连掩埋都来不及,只能集中焚烧。

焚烧尸体的黑烟终日笼罩在雨花台上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焦臭味,与江南夏日的湿热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曾国荃在给兄长曾国藩的信中描述了这一恐怖景象:\"营中疫疠大作,勇夫病者十之六七,死者日以百数。天热如蒸,尸骸枕藉,臭秽熏天,虽掩鼻不能避。医者束手,药石罔效,眼见精壮之士,朝犹谈笑,暮已长逝,痛何如之!\"

霍乱对湘军战斗力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原本一万八千人的精锐部队,到九月初实际能作战的已不足九千人。

军官阶层同样损失惨重,曾国荃的弟弟曾贞干也在这次瘟疫中病逝。

每天都有熟悉的面孔消失,士兵们生活在极度恐惧中,不仅要面对城外太平军的猛攻,更要提防无形的死神随时降临。

军中士气跌至谷底,一些士兵开始偷偷逃离。

曾国荃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稳定军心:一方面悬重赏鼓励敢死之士,\"或抢救倒口,或暗截地道,或抢修濠垒,或夜破卡垒\",总计花费白银达三万二千两之多;另一方面承诺越级保举幸存者,并催促曾国藩尽快办理保举奏折,\"以慰众人苦守之心\"。

霍乱的传播方式在当时是个谜。

军医们注意到,同一帐篷的士兵往往接连病倒,但也不乏例外;有些人接触病患却安然无恙,有些人远离病源却突然发病。这种不确定性加剧了恐惧心理,士兵们开始怀疑是太平军使用了\"妖术\",或是上天降下的惩罚。

\"听说了吗?李秀成那逆贼请了妖僧,在城里做法诅咒我们呢!\"一个满脸病容的老兵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

\"放屁!要我说,这是天谴。咱们一路杀来,手上沾的血太多了...\"另一个士兵低声回应,话未说完就被军官厉声喝止。

实际上,霍乱的传播与湘军自身的卫生习惯密切相关。士兵们共用饮水桶,饭前便后很少洗手,生活垃圾与排泄物处理不当——这些都为霍乱弧菌通过粪口传播创造了条件。

但在当时有限的医学认知下,这些联系远未被理解。

当霍乱在湘军营地肆虐至顶峰时,李秀成率领的二十万太平军援兵也抵达了天京城外。

闰八月二十日(1862年10月13日),太平军对雨花台湘军大营发起了全面进攻。此时的湘军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兵力不足万人,且多数士兵因疾病而体力不支。

曾国荃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一方面要抵御太平军昼夜不停的猛攻,另一方面要应对军中持续蔓延的霍乱疫情,他在雨花台阵地周围挖掘了深壕,既为阻挡太平军的冲锋,也为隔离可能的病源。

但密集的防御工事和长期围困反而加剧了营地内的卫生恶化,为霍乱传播提供了更有利的环境。

战斗最激烈时,湘军士兵往往要带病上阵。一些士兵在防守岗位上突然发病,剧烈腹泻和呕吐使他们完全丧失战斗力,甚至直接死在战壕里。

太平军的攻势一波接一波,\"白昼达夜,自夜达旦,不稍休息\",生病的湘军士兵得不到充分休息,免疫力进一步下降,更加易受霍乱侵袭。

\"大帅,东南角的弟兄们撑不住了!一半人拉得站不起来,太平贼子又要冲上来了!\"一个满身血污的哨长跌跌撞撞地跑进大帐报告。

曾国荃脸色铁青,左脸的伤口还在渗血——这是前几天巡视阵地时被流弹所伤。他知道此时若撤退,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全军覆没。

\"传令,所有能拿得动刀的,都给我上墙!把重赏提高到每人二十两银子,杀一个长毛贼再加五两!\"

在如此绝境中,曾国荃展现出了惊人的领导力。他坚持每日巡视营地,慰问伤兵,尽管自己也脸负枪伤。

这种以身作则的勇气,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军心。

\"看到主帅都这样,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死就死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一个年轻的湘军士兵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与此同时,曾国藩在安庆也忧心如焚。他不断收到弟弟军中疫情加重的消息,却束手无策。

在给曾国荃的信中,他写道:\"惟就现有兵力,专谋坚守,不图早战,早早布置,或尚可为。\"这语气中的无奈与悲观,与以往运筹帷幄的曾国藩判若两人。

霍乱不仅削弱了湘军的战斗力,还严重影响了后勤补给。

负责运输粮草和弹药的民夫同样大量染病,导致前线物资供应紧张。

一些士兵在饥饿状态下更加易感疾病,形成了恶性循环。

曾国荃不得不派兵外出\"打粮\",但这又增加了与可能污染的水源和食物接触的机会。

当霍乱在湘军营地肆虐的同时,这场瘟疫在全国范围内造成的灾难更为触目惊心。

同治元年的这场霍乱大流行,被认为是19世纪中国最严重的公共卫生灾难之一,据后世学者估计,全国死亡人数可能高达数百万。

霍乱的传播路径与当时的人口流动和商业路线高度重合。

它首先在华东沿海港口出现,随后沿长江水系向内地扩散,通过运河和陆路交通向华北、华中蔓延,1到1862年8月至9月间,疫情达到顶峰,几乎席卷全国。

在城市,人口密集和卫生条件差导致死亡率极高。

上海租界的外国医生记录道:\"中国城区每天都有数百人死亡,尸体被草草包裹后堆放在街头,等待专门的收尸队处理。

运河上漂浮着无人认领的尸首,河水已被污染,但贫穷的市民仍不得不取用。\"一些富户试图逃离城市,但往往将疾病带到乡下。

农村地区的景象同样悲惨。一个英国传教士在浙江农村的见闻记录中写道:\"整个村庄的人几乎死绝,房屋门户大开,田间作物无人收割。

道路上随处可见倒毙的旅人,野狗啃食着腐烂的尸体。幸存者面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行尸走肉。\"

传统医学对霍乱完全束手无策。

郎中医师们按照\"霍乱转筋\"或\"瘪螺痧\"的理论治疗,使用艾灸、针刺和温热药物,不仅无效,有时反而加速了患者脱水死亡。

民间恐慌导致各种迷信疗法盛行——有人佩戴朱砂符咒,有人饮用香灰水,更有极端者认为鞭打患者可以驱除病魔。

社会秩序在部分地区濒临崩溃。在湖北某地,地方志记载:\"疫甚,有阖门死者,盗贼乘间掠夺,至有生啖人肉者。

官府无力应对,许多衙署停止办公,官员或逃或病。一些地区甚至出现了\"尸横遍野,无人掩埋,禽兽食之\"的惨状。

这场霍乱对社会经济的影响同样深远。

农业生产力严重下降,许多田地荒芜;手工业和商业陷入停滞;物价飞涨,尤其是药品和棺材价格飙升数倍。

幸存者往往背负沉重债务,不得不卖儿鬻女以求生存。人口结构的剧变还导致了许多传统社区的解体和重组。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霍乱大流行与太平天国战争在时间和地理上高度重叠,导致死亡原因难以准确区分。

许多地区同时遭受战乱和瘟疫的双重打击,形成了\"兵燹之后,必有大疫\"的恶性循环。

这也是后来学者认为太平天国战争期间人口损失不能简单归因于战争本身的重要原因。

面对这场前所未有的霍乱灾难,从朝廷到民间,从湘军将领到普通士兵,都在绝望中寻求生存之道。

尽管当时对霍乱的认知极为有限,但这些抗争努力反映了人类面对灾难时的顽强与智慧。

在湘军营地,曾国荃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试图控制疫情蔓延。

他下令严格隔离病患,设立专门的\"疫病营\"收容患者;加强营地清洁,要求士兵不饮生水;焚烧病死者的衣物和用品;甚至尝试用石灰消毒污染区域。

这些措施虽然基于错误的\"瘴气理论\",但客观上减少了一些传播机会。

\"从今日起,各营务必做到:饮水必沸,食物必熟,便溺有定处,死者即焚化。违者,军法从事!\"

曾国荃的命令被传达到每个帐篷。士兵们虽然不理解其中的科学原理,但在死亡威胁下不得不严格遵守。

与此同时,曾国藩在安庆后方也全力支援。

他派出了所能找到的所有军医和郎中去往前线,并四处搜购药材。在给友人的信中他写道:\"九弟处疫气盛行,死亡相继,实为忧虑。现多方购求避瘟丹、诸葛行军散等药,星夜解往。\",这些药物对霍乱本身效果有限,但至少提振了军心。

民间社会也自发形成了各种应对机制。一些未受疫情影响的村庄自发封锁道路,禁止外人进入;

宗族组织将祠堂改为临时医所;寺庙道观则提供符水和避疫仪式,在苏州,地方士绅潘曾玮等人设立了\"施医局\",免费为贫民诊治,虽然疗效不彰,但至少提供了心理慰藉。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场灾难中,不同社会阶层受害程度差异显着。

富裕阶层可以通过迁移居所、使用相对干净的水源和雇佣私人医生来降低风险;而贫民拥挤在肮脏的棚户区,共用污染的水井,死亡率高出数倍。

这种不平等在湘军中也存在——军官有单独的营帐和专用饮水,而普通士兵挤在通铺上,导致后者感染率明显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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