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皇宫的秋雨中,周王宋襄的青鸾马车悄然驶入后宫侧门。
车轮碾过积水,惊起几片凋零的梧桐叶。
宋焱望着车辕上的飞虎纹,掌心的景龙令忽然发烫。
想起父亲上次入宫,还是在三年前母亲的忌日。
“世子,王爷在偏殿等候。”肖兰的透骨钉藏在袖中,紫色袖箭映着宫灯冷光,
“庞门弟子已封锁周边,青牛卫中还有三个曹党,已被标记。”
偏殿内,周王宋襄坐在长椅上,旁边是刚送来的庆国急报:
“范文正已软禁太后,范明远的‘胎记’被揭穿,庆国朝堂乱成一锅粥。”
他忽然望向宋焱,“但更紧要的是——陛下今早咳血了。”
宋焱的手指骤然收紧,景帝的身体状况他早有耳闻,但亲耳听见仍如坠冰窟。
周王宋襄的手掌按在他肩上,玄色亲王服上的飞虎纹与景龙令交相辉映:
“焱儿,陛下无子,大景的储君之位,除了你,还有谁能坐?”
殿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是宫女打翻了茶盏。
宋焱的安州弩瞬间出鞘,却见墙角阴影里闪出猫头卫的暗号,是云疏来了。
“世子,”云疏的青衫染着雨水,袖中翻出染血的密信,“安北侯郭平之已经开放颍州边境,并把布防图交给范文正。”
他忽然压低声音,“还有,庞门在血手帮卧底传来消息,确认血手人屠已出关,目标是秋祭大典。”
宋焱的短刀重重劈在案几上:
“郭平之这老匹夫,果然和曹能是一伙的!颍州一失,狄国铁骑就能长驱直入!”
他忽然望向周王,“父王,江南大营的雪豹营能否驰援颍州?”
周王摇头,目光却落在宋焱腰间的景龙令:
“雪豹营早就在等世子的将令。”
他忽然握住宋焱的手,“焱儿,三十年前安隆之变,你祖父受尽屈辱,如今轮到咱们收复高京了。”
宋焱望着案上的舆图,通天河防线被标得密密麻麻。
庆国的玄甲卫、昌国的铁骑兵、狄国的狼族战士,如毒蛇般环伺大景。
他忽然想起在滂沱山遇见的舅舅旧部,想起二龙山比武时的热血,忽然笑道:
“父王,储君之位我不稀罕,但大景的江山,决不能落在乱臣贼子手里。”
偏殿的烛火忽然明灭,景帝的贴身太监捧着金丝楠木匣步入。
匣中放着半截玉佩,正是当年李婉的遗物。
“周王世子,”太监的声音发颤,“陛下说,这是护国大将军府的调兵符,让您收着。”
宋焱接过玉佩,忽然对云疏道:“通知滂沱山的李望北,向颍州方向移动,郭平之的人头,我要在秋祭大典前拿到。”
宫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是平云山的急报:“范石头被劫!”肖兰的透骨钉“当啷”落地,“是庆国的暗影阁,他们走了玄武门!”
宋焱的复合弓瞬间绷直,滑轮装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父王,劳烦您调兵封锁玄武门;
江南大营的雄狮营能否伪装成商队,追击暗影阁?”
他忽然望向周王,“孩儿要去见陛下,有些话,该说清楚了。”
景帝的寝殿内,龙涎香混着药味刺鼻。
宋焱望着御榻上消瘦的身影,忽然想起儿时一同上课的场景。
那时的皇兄还是个会把糖葫芦让给他的少年。
“焱儿,”景帝的手背上全是针孔,却仍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朕知道你怨朕,当年杨妃的事,朕……”
“陛下别说了。”宋焱打断他,将护国大将军府的调兵符放在枕边,
“现在最重要的是秋祭大典,是大景的江山。”他忽然直视景帝的眼睛,“您真的相信,宋蒙能守住这万里山河?”
景帝的瞳孔骤缩,忽然咳嗽起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朕只有你了,宋焱。当年安隆之变,听说皇爷爷被斩于高京城头,朕怕……”
他忽然从枕下抽出圣旨,“这是朕昨夜写的,若朕不测,你……”
“陛下!”宋焱猛然跪地,安州弩的绞盘在袖中轻响,
“臣愿为陛下守好边疆,护好百姓,但储君之位——”
他忽然想起范石头的笑脸,想起滂沱山的表妹李望攸,“臣更怕,大景的朝堂,从此再无干净的争斗。”
殿外忽然传来喧哗,是庞门弟子护送杨守珠到来。
她的小腹已高高隆起,腰间别着当年从皇宫带出的短刀:
“陛下,秋祭大典的祭坛下,发现了血手帮的毒雾机关。”
她忽然望向宋焱,“范石头被劫时,我看见杀手袖口的铁刀会标记。”
宋焱的手指划过复合弓的弓弦,忽然冷笑:“梁玉成,血手人屠,范文正……他们都以为,杀了陛下就能乱我大景。”
他忽然对肖兰道,“通知清风寨的陈猛,二龙山的伏兵可以动了;
告诉庞门,把范石头的胎记拓印万份,送往庆国每一座城池。”
是夜,江都的雨停了,宋焱站在太极殿顶,望着漫天星斗。
景龙令与护国大将军府的调兵符在腰间相撞,发出清越的鸣响。
他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是周王宋襄抱着一箱铠甲图纸:
“焱儿,这是你母亲当年改良的连环甲,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图纸上的飞虎纹栩栩如生,宋焱的视线忽然模糊,想起母亲教他飞刀时的场景。
他忽然笑道:“父亲,孩儿有个计划,庆国的登基大典上,孩儿要让范明远的假胎记当众剥落,让范文正的谋逆罪证大白于天下。”
周王的眼中闪过泪光,忽然指向北方:“高京的城墙,还记得吗?你祖父当年在城头上刻下的‘大景’二字,现在该由你重新描红了。”
太极殿的檐角风铃作响,宋焱摸着复合弓的滑轮,知道接下来的路,远比在江湖中厮杀更艰难。
但他身后有镇北军白熊、江南大营的雄狮、庞门的暗器、猫头卫的情报,还有天下百姓对太平的渴望。
“来人,”他忽然对云疏道,“给庆国的范文正带句话:大景的秋祭,不是他能搅局的;大景的储君,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他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还有,找到范石头,他的父亲虽然是个逆贼,但他的母亲,是大景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