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凌晨三点,裴玄澈的保时捷卡宴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停在了废弃的永华纺织厂门口。
车载屏幕上的定位红点正在厂房最深处疯狂闪烁——那是顾小北昨晚黑进神秘人物手机时种下的追踪程序,此刻突然跳出“即将自毁”的警告。
“阿澈,对方可能发现了。”副驾上的陆总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敲了敲膝头的笔记本电脑,“监控显示厂房里有至少十二处激光陷阱,触发装置连着高压电箱。”
裴玄澈解下腕表递给后座的沈扶黎:“戴着,定位信号比我手机强三倍。”
沈扶黎按住他要收回去的手,将自己的珍珠手链套在他腕间:“这串有我常戴的转运珠。”她眼尾的泪痣随着眨眼轻颤,“说好了,一起进去,一起出来。”
厂房铁门“吱呀”一声被顾小北用工具撬开时,穿堂风裹着铁锈味灌了进来。
顾小北捂着嘴轻咳两声,苍白的指尖在黑客平板上快速跳跃:“温度传感器显示,左边第三根立柱后有热感应陷阱。”他抬头时额角全是冷汗,“老规矩,我数三二一,你们猫腰冲。”
裴玄澈揽着沈扶黎的腰往下压,余光瞥见顾小北攥着平板的手背暴起青筋——这孩子自从上次失血过多后,连连续操作半小时设备都会心悸。
“三。”
“二。”
“一!”
四人几乎是贴着地面滚进安全区时,身后传来“刺啦”一声,方才站立的位置腾起焦糊味。
沈扶黎摸到后腰蹭上的灰,抬头正撞进裴玄澈漆黑的眼眸,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离我再近些。”
“看来裴影帝的应急反应退化了。”
阴恻恻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二楼通风管道口垂下根绳索,穿黑色连帽衫的身影顺着绳子滑了下来,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
“第三阶段游戏规则——”他指尖勾了勾,厂房四角的探照灯同时亮起,照得人睁不开眼,“你们有三十分钟破解所有陷阱找到我,否则……”他顿了顿,“沈小姐手机里的‘cici’未发布新歌小样,会在全网播放。”
沈扶黎瞳孔骤缩。
那是她为裴玄澈写的生日歌,原打算下月初他二十八岁时当面唱给他听的。
“顾小北。”裴玄澈声音沉得像淬了冰,“定位他的声音来源。”
“正在分析混响频率……”顾小北的手指在平板上翻飞,突然闷哼一声,平板“啪”地掉在了地上。
沈扶黎眼疾手快接住,就见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变成血红色警告:“心脏监测仪异常!”
“小顾!”陆总扑过去扶住几乎要栽倒的人,扯开他领口,露出贴在胸口的便携监护仪,数值正疯狂跳动。
“我没事……”顾小北抓过平板,指尖却在发抖,“陷阱触发装置……和总电箱并联……切断b区电源就能让激光网失效……”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一丝血丝。
裴玄澈蹲下来按住他肩膀:“你现在需要吸氧。”
“没时间了。”顾小北扯出个苍白的笑,“阿澈哥,你记得我十六岁被黑客组织追杀时吗?是你让人把我从下水道里捞出来的。”他顶着黑客界传奇“暗夜”的Id时,总说自己这条命是裴家给的,“今天……就当我还你这个人情。”
沈扶黎突然握住他冰凉的手,将自己的珍珠手链摘下来套在他腕上:“我奶奶说这串能挡灾。”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要是撑不住,我就把裴玄澈的黑历史全爆给娱记,包括他在《影途》剧组偷吃道具红烧肉被导演抓包的视频。”
顾小北被逗得笑出声,监护仪的数值竟缓缓稳定了下来。
他重新握住平板,声音里带了丝元气:“沈姐这招比肾上腺素管用。”
“陆总,去配电房。”裴玄澈迅速扯下外套系在腰间,“顾小北,黑进他们的通讯系统,我要知道神秘人现在在几层。阿黎,跟紧我。”
沈扶黎反手扣住他的手指:“我穿的是马丁靴,比你跑得快。”
配电房在厂房负一层,铁门被焊死了。
陆总摸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三两下撬开锁扣,里面的电箱布满蛛网,却意外整洁——显然被人特意清理过。
他蹲下来观察线路,突然眼睛一亮:“这些电线用的是镀银芯,导电性能太好反而容易短路。”
他掏出西装内袋的丝绸手帕,蘸了点随身带的威士忌,裹在两根主线上:“三十秒后会熔断,到时候激光陷阱的电源会跳到备用线路,这时候……”
“会有三秒延迟!”楼上的顾小北突然喊,“我黑进了他们的控制终端,备用线路启动需要三秒!”
裴玄澈的腕表震动起来,是沈扶黎发来的定位——她不知何时摸到了二楼,正躲在通风管道后朝他比手势。
他的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阿黎,退到安全区。”
“裴玄澈。”沈扶黎的声音从腕表里传来,带着点气音,“你再命令我,我就去把神秘人的帽子掀了。”
裴玄澈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对顾小北说:“把二楼的监控画面切到我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呼吸一滞——沈扶黎正贴着管道边缘移动,发梢沾着蛛网,却在经过某个角落时突然停住,弯腰捡起块碎砖,精准砸向墙角的热感应探头。
“干得漂亮。”顾小北吹了声口哨,“沈姐这手投掷,比我训练的无人机还准。”
“三十秒到!”陆总在楼下喊。
裴玄澈攥紧手机:“阿黎,准备跑!”
几乎是同一时间,整座厂房的灯光猛地暗了两秒。
沈扶黎借着这瞬间的黑暗窜出管道,而裴玄澈则从另一侧的楼梯冲了上来,两人在二楼走廊中间碰头时,他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捞进怀里,转身撞开最近的安全门。
“砰!”
背后传来激光束擦过门框的灼响。
沈扶黎抬头,看见裴玄澈额角的汗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她锁骨上,烫得人心慌。
“不是说要一起走?”她踮脚擦掉他的汗,“刚才我在管道里,听见你心跳得比鼓点还快。”
裴玄澈低头吻她发顶:“那是因为有人总爱当孤胆英雄。”
“两位恩爱好戏该收场了。”
熟悉的阴恻男声从头顶传来。
两人抬头,就见神秘人站在三楼的吊车上,手里举着个遥控器:“恭喜你们撑到现在,不过……”他拇指按下红色按钮,“这是给你们的终极大礼。”
整座厂房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沈扶黎扶住摇晃的栏杆往下看,就见原本固定设备的钢索正在断裂,成吨重的纺织机正缓缓砸向地面——而陆总和顾小北,还在负一层的配电房!
“陆总!顾小北!”裴玄澈的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们在逃生通道!”陆总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配电房有暗门,小顾早发现了!”
话音刚落,就见顾小北从一楼的通风口钻了出来,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
沈扶黎这才发现,他腕上的珍珠手链正在晃动,在混乱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算你们聪明。”神秘人扯了扯嘴角,转身就要跳上吊车的逃生梯。
裴玄澈突然松开沈扶黎的手,踩着栏杆跃上旁边的传送带。
沈扶黎刚要追,就见他回头喊:“阿黎,帮我接着!”
她下意识张开手,就有个温热的东西掉进掌心——是他的婚戒,那枚他们在医院里互相戴上的钻戒。
“裴玄澈!”她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了哭腔。
“等我回来给你戴上。”他逆光的侧影被机器的阴影切割成碎片,却仍在笑,“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走下去的。”
神秘人显然没料到他会来这招,慌忙按下另一个按钮。
吊车下方的轨道突然通电,蓝色的电弧顺着金属表面窜了过来。
裴玄澈借着传送带的惯性跃起,指尖几乎要勾住神秘人的帽檐时,电流猛地击中他后背。
“啊——!”
沈扶黎的尖叫混着金属爆鸣在厂房里回荡。
她看见裴玄澈被电流掀得撞在墙上,又重重摔在吊车轨道上,额角的血顺着脸往下流,染脏了白衬衫。
“阿澈!”她疯了一样往前冲,却被突然降下的铁闸门拦住。
神秘人低头看了眼昏迷的裴玄澈,又瞥向被拦住的沈扶黎,终于摘下了鸭舌帽。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清晰起来——竟是裴家旁支的表兄,裴明远。
“小黎,你该感谢我。”他蹲下来扯下裴玄澈的袖扣,那是裴家祖传的翡翠扣,“要不是我设计这局,你怎么会知道,你爱的裴大影帝,为了护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沈扶黎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望着裴玄澈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医院,他替她挡下的那刀,想起他说“以后别再乱跑了”时泛红的眼尾。
“裴明远。”她的声音突然很轻,轻得像片羽毛,“你知道裴玄澈为什么能拿三次金棕榈吗?”
裴明远动作一顿。
“因为他擅长演疯子。”沈扶黎勾起嘴角,眼尾的泪痣在阴影里泛着妖异的光,“而我……”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顾小北发来的消息:“总电箱已控制,随时可断电。”
“擅长拆疯子的台。”
“啪!”
整座厂房陷入黑暗。
等应急灯亮起时,裴明远发现自己的手腕被裴玄澈用袖扣上的翡翠绳捆得死紧——原来刚才的“昏迷”,是影帝的即兴表演。
“哥。”裴玄澈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里带着病态的甜,“你说我这局,能拿个最佳男主角吗?”
裴明远脸色煞白:“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
“从医院顶楼的监控记录被删除时。”裴玄澈扯了扯他的领带,“你用的清理软件,是我十**岁时写的测试版。”
沈扶黎这时才冲过来,扑进裴玄澈怀里。
她摸到他后背的灼伤,眼泪立刻砸在他锁骨上:“疼不疼?”
“不疼。”裴玄澈吻掉她的泪,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婚戒,“刚才吓着了?”
“嗯。”沈扶黎吸了吸鼻子,“下次换我挡。”
“好。”他替她戴上戒指,“但得等我教会你怎么演昏迷。”
警笛声由远及近。
顾小北被陆总扶着走进来,手里举着平板:“裴哥,裴明远的账户已经被冻结,他和境外财团的交易记录全在这。”
裴玄澈点头,目光却始终落在沈扶黎脸上。
她的睫毛还挂着泪,却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刚才那招苦肉计,我给九分。”
“扣的一分?”
“因为……”她踮脚咬他耳垂,“你让我担心了。”
厂房外,朝阳正穿透晨雾。
裴玄澈望着她发顶的光,突然想起医院里那个夜晚,钻戒折射的细碎光芒。
原来所谓未来,不过是无数个这样的时刻——他在,她在,他们的心跳同频,呼吸交缠。
而此刻,被押上警车的裴明远突然挣扎着回头,喊了句:“裴玄澈,你以为这就完了?财团的人还在——”
警车车门被重重关上。
裴玄澈搂着沈扶黎的手紧了紧。
他望着逐渐远去的警车,眼底暗潮翻涌——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但没关系,只要身边的人在,只要他们的手始终相握,再深的局,再险的路,他都能走到底。
毕竟,他是裴玄澈,是沈扶黎的裴玄澈。
而他的阿黎,是能与他并肩站在光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