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再次回来时,指关节还泛着青白色。
他转过安全通道的拐角,沈扶黎正踮起脚为裴玄澈擦拭额角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什么。
裴玄澈垂眸任由她动作,余光却始终黏在林修身上——这是猎人的本能,对危险的敏锐感知。
“扶黎,玄澈。”林修站在三步开外,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掏出手机,将屏保朝下放在茶几上。
金属外壳磕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沈扶黎指尖一颤。
她抬头时,正好对上林修泛红的眼底,宛如被火烤过的冰碴。
裴玄澈先伸手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沈扶黎也凑了过去。
两人的呼吸几乎交织在一起,短信内容在冷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x计划启动,他们要的不是黑鹰,而是替死鬼。真正的猎人,才刚进入森林。”
沈扶黎的指尖慢慢蜷进掌心。
她想起半小时前新闻里那片映着警灯的玻璃幕墙,原来那不是火,而是引狼入室的信号灯。
裴玄澈的拇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指腹摩挲过“替死鬼”三个字,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谁发的?”
“幽影内部的线人。”林修拉过椅子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抵在下巴处,“他说这是三天前截获的加密通讯,刚刚破解出来。”他抬头时,眼尾的细纹里凝结着寒意,“黑鹰不过是块诱饵,真正的大鱼,藏在更黑暗的水域。”
陆总不知何时倒了四杯热咖啡,杯壁上的雾气模糊了他金丝眼镜的镜片。
他推了推镜框,杯底与桌面相碰的轻微响声仿佛敲在人心上:“所以之前对黑鹰的收网行动,反而打草惊蛇了?”
“不是打草。”裴玄澈把手机推回林修面前,指节抵着太阳穴,“是有人故意让我们以为收网成功。他们需要一个暴露的替罪羊,来掩盖更隐秘的链条。”他转头看向沈扶黎,眼底的暗潮汹涌,“扶黎,你之前黑进黑鹰服务器时,有没有发现过异常的转账记录?”
沈扶黎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舞动。
她穿着的米色针织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裴玄澈送的红绳,此刻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有三笔跨境汇款,对方账户是离岸公司,当时以为是常规洗钱。”她调出记录推到中间,屏幕的蓝光映得四人脸色发青,“但时间线对得上——第一笔是三个月前,黑鹰刚接下东南亚人口贩卖的单子;第二笔是上周,他们开始转移核心资料;第三笔……”她顿住了,睫毛剧烈颤动了两下,“是今天凌晨两点,也就是警笛刚响的时候。”
陆总端着咖啡的手悬在半空。
他忽然笑了一声,声音却冷得像冰碴:“好手段。用黑鹰的覆灭做烟花,引我们仰望天空,他们好从地底下搬空整个仓库。”
林修的指节轻叩桌面:“我在幽影时接触过类似模式。这种组织通常有个代号,比如……”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权衡什么,“比如‘天启会’。”
“天启会?”沈扶黎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住了,“我之前帮音乐平台做数据维护时,见过这个名字。有几个加密文件夹的备注是‘tq’,当时没在意。”她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平板电脑突然发出“叮”的提示音,“找到了!有个匿名邮箱每周会给黑鹰cEo发加密文件,发件人昵称是‘审判者’。”
裴玄澈的手机这时震动起来。
他接起电话,转过身去,声音压得很低:“老周?查到了?”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的肩线陡然绷紧,“确定是天启会?涉及多少国家?”他转身时,目光像淬了冰的刀,“记者朋友说,天启会是跨国犯罪集团,涉及人口贩卖、生物实验、非法武器交易,总部位置成谜,核心成员都是各领域的‘精英’。”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顺着黑鹰这条断尾,摸到蛇头。”陆总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后的目光像鹰隼,“我可以调动金融系统的监控,追踪那三笔汇款的最终流向。”
“我让线人混进天启会在东南亚的分部。”林修扯松领带,露出喉结处一道淡白色的疤痕,“他们最近在招‘清理手’,需要处理黑鹰留下的烂摊子。”
“我继续黑进他们的通讯系统。”沈扶黎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跳跃,发梢扫过泛红的耳尖,“刚才定位到‘审判者’的Ip在瑞士,但可能是跳板。需要两小时破解二级加密。”
裴玄澈突然按住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还带着硝烟味,却暖得烫人:“先休息半小时。你从昨晚到现在只睡了两小时。”
“玄澈——”
“听话。”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手背上的小痣,声音柔和下来,“我联系公关团队,准备明天的新闻通稿。天启会需要曝光,但得挑他们最痛的地方捅。”
四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荡起细密的涟漪。
沈扶黎靠在裴玄澈肩头,盯着平板电脑上跳动的代码,眼皮越来越沉。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像鼓点敲在神经上,带着不寻常的沉重感。
裴玄澈的身体瞬间绷紧。
他把沈扶黎护在身后,目光如刀般扫向门口。
林修已经摸到后腰的枪套,陆总推了推眼镜,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输入着什么。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