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里的空气在“停止调查”的血字弹出后便凝成了冰碴。
沈扶黎后颈的鸡皮疙瘩顺着脊椎往上爬,裴玄澈的手臂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横过来,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半步——这个动作太熟练,像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溯源失败。”李明的指节在键盘上敲出急雨般的声响,屏幕蓝光在他镜片上碎成光斑,“暗网服务器套了七重马甲,对方连Ip地址都没留。”他突然顿住,抬头时眼底闪过冷光,“但这封警告用了我们内部通讯软件的推送接口。”
林修的椅子“吱呀”一声被踹开。
他走到窗前时,月光正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影子在地板上拉得老长:“三天前我们讨论恋综直播计划时,只有我们四个在场。”他指尖抵着窗框,指节泛白,“他们能精准定位到直播日,说明监听不是最近才开始的。”
沈扶黎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血字,喉咙发紧。
三天前裴玄澈还握着她的手说“直播那天我要在全国观众面前亲你”,现在那个被千万人见证的浪漫时刻,成了对方刀鞘上的刻痕。
她轻轻抽回被裴玄澈攥得发红的手,指腹擦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拍武戏时磨出来的,现在还带着体温。
“不能停。”她的声音轻,却像钢钉钉进松木板,“他们选直播日,就是算准了公众视线能当最好的屠刀。”她点开投影幕布上的“0715计划”时间线,红色激光笔停在“20:00直播开始”的节点,“但舆论能毁人,也能……”
“反杀。”裴玄澈接得太快,尾音都带着锐度。
他转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黎黎说得对,他们要的是在所有人面前碾碎我们,那我们就把这场直播变成……”
“处刑台。”林修突然插话。
他转身时,月光被窗帘割成碎片,落在他肩头,“我有个情报界的老朋友,上周刚截获‘夜影’的资金流动记录。他们最近在筹备一场慈善晚会,地点在云顶酒店顶楼。”他摸出手机划拉两下,投影幕布上跳出一张模糊的照片——穿高定西装的男人举着红酒杯,背后是整面墙的水晶灯,“晚会请柬只发给政商圈核心人物,包括裴氏集团最近在谈的海外项目负责人。”
裴玄澈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沈扶黎的手腕:“裴氏的项目书在我书房锁着。”他突然顿住,眼尾微微吊起,“我叔叔裴明远负责海外业务。”
沈扶黎的指甲轻轻掐进他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裴玄澈翻出的旧报纸——裴明远二十年前在码头仓库纵火,当时看管仓库的,是裴玄澈早逝的母亲。
“所以这是个局。”李明的打印机突然“哗哗”吐出一叠文件,他抽出最上面那张推过来,“晚会的安保系统用的是‘夜影’旗下公司的产品,我能黑进监控,但最多撑二十分钟。”他推了推眼镜,“你们需要在二十分钟内找到他们的行动方案。”
“我和黎黎去。”裴玄澈说得不容置疑,“以裴氏代表和赞助商女伴的身份。”他转头看沈扶黎,拇指蹭过她耳垂,“需要委屈黎黎穿那条你说像圣诞树的钻石裙吗?”
沈扶黎“噗”地笑出声,指尖戳他胸口:“上次试穿你还说像把星星穿身上。”她突然收了笑,从包里摸出个天鹅绒盒子,打开是枚碎钻胸针,“这是我奶奶给的,当年她就是戴着这个参加慈善晚会,把我爷爷堵在洗手间签的婚书。”
林修突然咳了一声,把车钥匙拍在桌上:“十点有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后门,车牌7790。”他扯了扯领带,转身走向墙角的密码箱,“李明留着黑监控,我去查晚会嘉宾名单。”
“等等。”沈扶黎叫住他,从颈间摘下条银链,上面挂着个极小的U盘,“这是我用cici身份和‘夜影’合作时存的录音,或许能当筹码。”
裴玄澈的手指突然收紧。
他记得三个月前沈扶黎在录音室哭到喘不上气——那时“夜影”以她母亲的病历威胁,逼她为他们的非法交易写宣传曲。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这次换我当你的盾。”
云顶酒店顶楼的水晶灯比沈扶黎想象中更晃眼。
她穿着银色吊带裙,肩带是裴玄澈亲手系的,此刻正贴着他西装袖扣的温度。
裴玄澈端着香槟杯和石油大亨寒暄,指尖却悄悄勾住她小指——这是他们的暗号:我在。
“裴先生。”
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时,沈扶黎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转头,看见张伟正端着红酒杯笑,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沈小姐今天真美,这胸针……”他指尖虚点她锁骨,“很像沈家老夫人当年的那枚。”
裴玄澈的脊背瞬间绷直。
他侧过身,将沈扶黎完全护在身后,语气却依然温和:“张总好眼力,这是黎黎的奶奶传给她的。”他举起酒杯碰了碰对方的,冰块相撞的脆响里藏着刀,“听说晚会要拍卖的那幅《海上升明月》,是张总特意从海外拍回来的?”
张伟的笑纹更深了:“裴先生对艺术品也有兴趣?”他的目光扫过沈扶黎挽着裴玄澈的手,“听说两位要在恋综直播日公开?到时候我一定守在屏幕前。”
沈扶黎感觉后颈沁出薄汗。
她想起安全屋里那行血字,想起裴玄澈今早帮她戴耳环时说的“他们越急,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
她突然踮脚吻了裴玄澈侧脸,在他耳尖低语:“张总,直播那天,您可能没空看屏幕。”
张伟的瞳孔缩了缩。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宴会厅角落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裴玄澈借势揽着沈扶黎往走廊走,袖扣蹭过她手腕:“三楼安全通道有间杂物室,李明说监控二十分钟前就卡了。”
沈扶黎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轻响。
他们拐过走廊时,她瞥见墙上的电子钟——20:17,距离李明说的二十分钟还剩三分钟。
裴玄澈的手按在她后腰,带着她推开虚掩的门。
杂物室里堆着几箱未拆封的香槟,月光从气窗漏进来,在两人脚边织出银网。
裴玄澈反手锁门,从内袋摸出微型相机:“黎黎,找带锁的文件箱。”
沈扶黎蹲在角落翻纸箱时,突然听见走廊传来皮鞋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在门前顿住。
她抬头看裴玄澈,他正站在窗边,月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响。
裴玄澈迅速把沈扶黎拉进身后的阴影里。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低得像耳语:“别怕。”
门锁“咔嗒”一声转动的瞬间,沈扶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而在这之外,还有更清晰的——裴玄澈的心跳,一下,两下,和她的重叠成鼓点。
走廊的灯光随着门被推开涌进来。
沈扶黎屏住呼吸,看着阴影里伸出一只戴翡翠扳指的手,指尖敲了敲他们方才翻找的纸箱。
“裴先生。”张伟的声音像蛇信子般钻进耳朵,“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