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轿四壁突然渗出青黑色的黏液。林秋被血嫁衣裹挟着跌进轿厢,腐烂的檀木底板下传来指甲抓挠声。他试图用青铜右手撕开轿帘,却发现嫁衣广袖早已与轿帘缝合成整块人皮。
轿顶垂落的铜铃轻晃,林秋在铃身反光里看见自己半融的脸——左半边青铜皮肤正在龟裂,裂缝里钻出细密的金线,像极了嫁衣上百子图的刺绣纹路。轿子猛然颠簸时,那些金线突然勒进颧骨,将他整张脸扯向轿厢内壁的铜镜。
\"这是...\"青铜指节撞上冰凉的镜面。本该映出人影的铜镜里,竟浮现出四十年前那间产房的景象:浑身血污的接生婆正抱着啼哭的婴儿,用缝衣针将婴儿的嘴唇缝在产婆干瘪的**上。
镜中突然腾起血雾。林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认出那个婴儿襁褓上印着的正是自己的生辰八字。接生婆被缝合的嘴角开始涌出黑血,她腐烂的手指突然穿透镜面,死死抠住林秋的青铜手腕。
轿外传来纸钱燃烧的噼啪声。林秋闻到浓烈的尸油味,嫁衣上的百子图突然发出尖锐啼哭。镜中的产房景象开始扭曲,接生婆的腹部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儿——那孩子后颈的青色胎记,竟与林秋背上刺青分毫不差!
\"当年你娘用四十八条命换你出生...\"接生婆的尸嗓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缝线崩裂的嘴角喷出蛆虫,\"现在该还债了!\"
铜镜突然迸裂。飞溅的碎片划破嫁衣,林秋惊觉那些金线刺绣里裹着的根本不是丝线,而是无数根染血的脐带。轿厢地板开始塌陷,露出下方涌动的尸油潭,四十具婴儿骸骨正手拉着手浮出油面。
纸轿猛然停驻时的惯性让林秋撞向前方。轿帘自动卷起,露出后山乱葬岗上密密麻麻的无字碑。月光下,那些青石碑面正在渗出浑浊的尸油,油液顺着碑文凹槽流淌,在地面拼出个巨大的镇魂阵。
嫁衣突然收紧。林秋踉跄着跌出轿厢,青铜膝盖砸在最近的石碑上。裂纹顺着碑面蔓延,他看见碑体内部封存着具完整的女尸——正是镜中那个接生婆!她腹腔大开,腐烂的子宫里塞满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符。
\"戊午年七月十五...\"林秋的喉骨咯咯作响。这个日期同时在石碑渗出的尸油里显现,与嫁衣上百子图的生辰完全重合。接生婆的尸体突然抽搐,子宫里的黄符如飞蛾般扑出,每张符纸都沾着暗红的经血。
夜风卷着纸灰掠过乱葬岗。林秋背后的刺青突然灼痛,他看见所有无字碑同时映出自己的倒影——每个倒影都穿着不同的血嫁衣,最新那道影子正被金线缝进他正在溃烂的皮肉。
接生婆的腐尸突然坐起。她缝着婴儿的**甩出黑色乳汁,在地面腐蚀出焦黑的沟壑。林秋想要后退,嫁衣下摆却被石碑里伸出的脐带缠住。那些脐带末端系着青铜铃铛,铃舌竟是半截婴儿指骨。
\"看看你真正的生辰...\"接生婆撕开自己的喉管,拽出团缠着胎发的血契。腐烂的丝帛展开时,林秋看见上面用产房血水写着:丁巳年腊月初八子时三刻。
嫁衣上的百子图突然暴动。四十八个金线绣婴疯狂撕咬刺绣,林秋的青铜皮肤开始浮现陌生八字。他猛然想起族谱记载:四十年前腊月初八,正是林家给阴尸新娘配婚的日子!
接生婆的尸身突然炸裂。飞溅的碎骨中飞出半面铜镜,镜框镶着的正是林秋襁褓时期的胎发。当镜面照向无字碑时,碑体渗出更多尸油,逐渐凝聚成个怀抱婴儿的妇人轮廓——那妇人穿着四十年前的血嫁衣,腹部被剖开的伤口里垂落沾血的《换命契》。
\"原来我才是...\"林秋的青铜指节刺进掌心。铜镜突然吸住他的手掌,镜中浮现出当年场景:阴阳先生将新生儿的魂魄注入腐尸新娘腹中,接生婆用沾着尸毒的剪刀剪断真正的命格线。
乱葬岗突然地动山摇。所有无字碑同时裂开,碑中封存的尸油如瀑布般倾泻。林秋想要逃离,嫁衣却拽着他扑向最大的那面石碑。当他的青铜额头撞上碑面时,冰凉的尸油突然灌进七窍。
视线模糊前的最后一刻,林秋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尸油潭里扭曲。那个穿着血嫁衣的身影正缓缓摘下凤冠,露出与接生婆一模一样的腐烂面容——被金线缝合的嘴唇翕动着,吐出带着尸臭的贺词:
\"新娘归位...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