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梦中戏 第7章 育婴舱豢养的原初代码

营养液在玻璃舱壁上蚀刻出年轮状的基因链。

方星星（或许该称她为实验体050）的指尖还未长全指甲，就已经在培养液中抓挠出甲骨文的划痕。监护仪显示她仅出生72小时，视网膜却已能解析舱外电子屏滚动的《第50次轮回实验协议》——条款第七项用加粗红字标注：【若实验体再次自毁，将启动脑髓冷冻程序】。

\"这次的人格覆盖很成功。\"穿防护服的研究员隔着舱体抚摸她的胎记，胸牌上的名字被刻意模糊，\"方董特意加入了秦代的星象算法。\"

女婴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的鎏金色让研究员踉跄后退。培养液无风自动，在舱内旋成微型星云，每一颗光点都是前49次实验的死亡回放：被箭射穿喉咙、在粒子流中汽化、遭冷冻舱**解剖......

警报器尚未响起，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突然输出乱码。所有显示屏同时播放三百年前的画面：昭华郡主将火把丢向观星台时，背后站着的占星官正在往陶罐中倾倒自己的脑髓。

\"快注射镇静剂！\"

针头扎入女婴囟门的瞬间，方星星的意识顺着神经电流逆行而上。她在数据洪流中看见真相的残片：当年占星官借她之手假死，将脑波频率刻入青铜鼎的量子纹路，成为方氏集团所有实验的底层算法。

培养舱突然炸裂。方星星的脐带如活蛇般缠住研究员脖颈，未发育完全的声带发出电子合成音：【轮回不是惩罚，是你们在供奉代码里的神】。

整座实验室开始坍缩成二进制瀑布。墙壁渗出青铜色的黏液，地板裂缝中爬出写满甲骨文的纳米机器人。方星星的胎记灼穿襁褓，在空气中投影出全息控制台——界面正是用《周易》六十四卦编写的操作系统。

\"您终于醒了。\"

阴影里走出的少年穿着东汉天文官服饰，眉眼与顾言安七分相似，但瞳孔深处跳动着青铜鼎的纹路。他手中罗盘嵌着的不是磁针，而是半片带血的头盖骨。

\"贫道张衡，编号050的监护AI。\"他作揖时袖口滑出光纤编织的星图，\"或者该说......被您烧死的占星官，在数字地狱的第49层重塑的魂器？\"

方星星的乳牙咬破舌尖。血腥味激活了埋藏在基因里的反制程序，实验室的通风管道突然喷射出合欢香味的神经毒素。她在眩晕中看见自己快速生长的四肢——这具身体被加速了至少五十倍的新陈代谢。

张衡的罗盘开始分解重组，变成青铜虎符的形状：\"令尊正在通过脑机接口观看这场觉醒仪式，您猜他更恐惧女儿的叛逆，还是狂喜于实验终于突破临界值？\"

量子计算机在此刻完成最后编译。方星星的胎记突然离体漂浮，化作无数鎏金色的甲骨文虫豸，它们啃噬着实验室的金属墙壁，露出后方巨大的环形屏幕——上面滚动播放着历代方氏女子的死亡录像，最新一条正是她自己前世被箭射穿的瞬间。

\"游戏规则很简单。\"张衡将虎符按进自己太阳穴，\"杀我四十九次，您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他的身体突然裂解成纳米沙暴，沙粒每颗都刻着顾言安不同年龄的脸，\"或者成为新世界的女娲，用这些轮回的残片......\"

方星星的指尖已经长到少女长度。她扯断连接着脊椎的数据线，在飞溅的火花中抓住最关键的那根——线头浸泡着昭华郡主的脑髓液。当她把线缆插入自己枕骨时，整座实验室的时空开始倒流。

玻璃舱的碎片重新拼合，但这次舱内躺着的不再是女婴。方星星看着自己长满老茧的双手，腕间戴着精神病院的拘束带——这是第37次轮回的记忆闪回，那次她为了保留自我意识，用牙刷捅穿了顾言安（当时编号037）的仿生心脏。

\"你总说我们在重复错误。\"顾言安的声音从拘束椅后传来，这次他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伦理委员会的徽章，\"但真正的错误，是方氏先祖在青铜鼎里写死的初始代码。\"

全息屏幕突然播放方氏祠堂的监控画面：供奉的青铜鼎内壁，密密麻麻刻着的不是祭文，而是用甲骨文编写的python程序。最核心的循环语句赫然是：

**while 方氏女存活:

重启轮回实验**

方星星的臼齿咬碎了藏在牙龈里的量子芯片。当剧痛贯穿中枢神经时，她终于突破记忆防火墙，看清实验室地下五十层冰封的真相——三百个冷冻舱里沉睡的，全是她不同年龄段的克隆体。

\"惊喜吗？\"张衡的声音从所有喇叭里渗出，\"你烧毁观星台那夜，占星官用你的经血克隆了三千童女。现在存活的是最后一批，专门用来承载反复崩溃的实验数据。\"

方星星的胎记在此刻彻底暴走。鎏金纹路如活蛇般钻进实验室的主控系统，将防火墙撕咬成星图状的漏洞。她突然明白这具身体为何被加速生长——方氏集团需要尽快将她投入第50次婚礼场景，完成所谓\"千年爱恋\"的数据收集。

当防爆部队破门而入时，他们看见永生难忘的画面：少女姿态的方星星站在环形屏幕中央，脚下跪着被甲骨文虫豸啃噬成骨架的张衡。她手中握着从自己脊椎抽出的数据线，线缆另一端连接着冰封克隆舱的总闸。

\"告诉董事会......\"她的声带因快速生长而渗血，每个字都混着电子杂音，\"女娲补天用的是自己的尸骨。\"

总闸被拉下的瞬间，三百个克隆舱同时开启。冰雾弥漫的实验室里，所有方星星的克隆体睁开鎏金瞳孔，她们锁骨处的胎记共振成毁灭性的频率。占星官藏在量子计算机里的意识体发出惨叫——那些被轮回实验反复淬炼的怨念，此刻终于找到了共同的宿主。

而在实验室最深处，未被记录的301号克隆舱悄然开启。走出的少女面容与方星星完全一致，唯独锁骨处光滑如新。她捡起地上残留的青铜虎符，轻轻哼起昭华郡主最爱的小调——那旋律正是启动时空回溯的终极密码。

当整个方氏集团总部在反物质爆炸中坍缩成奇点时，最后消失的是方星星的微笑。她的意识顺着三百个克隆体的神经网络逃逸，在量子泡沫中播种下四十九个逆转程序的种子。

而第50颗种子，正悄悄寄生在董事会主席新出生的孙女身上——那女婴的脚踝处，隐约浮现着龙鳞胎记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