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达的天气使这样的雾很常见,但是这雾绝对是朔玉这几个月看见过最大的一次,它浓稠的像是某种生物的不透明身体,而他们就在这种生物的身体里走着,
甚至这种雾能把人们的声音都给隔绝开来,让朔玉根本听不清楚前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他左手抓着兽医,另一只手被康丫死死的抓着,艰难的行走着,时不时响起的咳嗽声是唯一能证明他们存在的东西,
阿译不知道什么凑到了朔玉他们这里,本来他应该在前面的,他是营长,可是他又茫然了,也许是因为他真的要去打仗了,作为一个从没有打过仗的指挥人员,
接他们的人说,到了地方会有一个满编制的营在等着他们,
阿译颤抖地呼吸传到朔玉的脖子上,
“我是营长,营长都要干什么的哇?”
“你在军官训练团里都学什么?你不是得了那么多奖章的吗,他们没有教过你营长都要干什么吗?”
“我们平时除了练操典就是……就是背一些语录。”
“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军官,真的很多。”孟烦了的语气从来没有这样诚恳过,朔玉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是给了他一下,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让你一个没打过仗的人带着大家去打仗,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阿译。”
“是……是啊,所以我到底应该干什么?”
“你大爷的营长,告诉你是营长的那家伙没告诉你要干什么吗?”
“他说让我督战,可是什么是督战?”
朔玉即使看不见阿译的眼睛也能预料出他眼睛里的无措,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鼓励,
因为阿译刚才的声音大了些,以至于离他最近的几个都听到了他的话,显然他们对于督战这个词都没有什么好回忆,所以他们更加冷漠的对待阿译,
他们还在走着,朔玉把自己的衣角撕下来扯给康丫,胡编乱造了几句让他相信这是某种保命符,好让他松开自己的手,
然后空出手来拉住了阿译,边走边扯住他的脑袋,这个动作对于阿译来说有点过于亲密了,以至于让他小范围的挣扎了一下,
“阿译,督战的意思就是你要发挥你的人格魅力去鼓励大家,去鼓舞大家战斗,监督作战,嗯,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啊?”
阿译没太相信,于是朔玉扯了一把走在他身前的偷笑的孟烦了,
“烦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小太爷觉得你说的对极了!就是这个意思,真真的。”
阿译开始有点相信了,朔玉拉着他问了所有在一起吃过“猪肉白菜炖粉条”的家伙们,用手故技重施的放在他们大腿里猛掐,于是没有一个不同意他的这个说法,
阿译也终于相信了,给自己加油鼓劲地跟他们说自己一定会做好的,又是一副兴奋到上头的模样,
朔玉只是庆幸雾够大所以阿译看不见他的小动作,
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一个显然是最近才弄成的一小块儿“停机坪”上,巨大的飞机引擎声响在他们的耳边,一架美国飞机,最明显的标志是上面画着一个长得像海报一样的衣着很少的美国女人,没有人经过那里的时候不去打量着“她”,
新奇,陌生以及不确定环绕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个人视线之内看到“她”的时候,都无一不对着这个庞然大物惊叹着,
阿译指着那上面的女人高兴的说着“这一定是美利坚盟友的飞机哦!”
康丫曾经见过日本的战斗机,所以给大家展示着机枪一样哒哒的声音,
飞机的螺旋桨让周围这一小片空地的雾气烟消云散,豆饼被康丫的形容害怕的躲到了要麻的后背,然后被他要麻哥锤了下脑壳,
他们这里面唯一一个对于这东西有见识的家伙就是家学渊博,小时候没少被父亲熏陶的孟烦了,他给这群没见识地货们介绍着,
“这是c46,是运输机,没有机枪,这是驻华空军特遣队的。”
他们中的某几个也有被小鬼子飞机打过的经历,所以对于这架“我们的”飞机有点亢奋,乌七八糟的声音从不同的嘴里说出来,
迷龙以为坐飞机就是坐在飞机上面两个大翅膀上,询问着有没有把手?屁股坐哪儿?
被站在飞机旁边的一位长官,目测应该是一个少校军衔的人给轰走了,可是这依然抵抗不住他的兴奋,
这个少校对他们紧接着说的第二句话就是,
“脱,都给我脱喽!”
除了朔玉之外大家都开始“听话”的脱着自己的衣服,朔玉不想脱是因为他的衣服还挺干净的,而且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跟孟烦了他们**相见,
那个少校就走到他面前,掏出腰间的手枪抵到朔玉的下巴上,
“脱!”
脱衣服的不辣他们在笑,朔玉不想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是想让眼前这个家伙行个方便,
“长官,行个方便嘛。”
可惜他并没有什么可以让眼前这个他不认识的家伙,给以他通融的东西,于是一把拉上膛的枪现在对准的是他的脑袋,
这一举动吓得还在脱衣服的几个目瞪口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孟烦了,他对这位少校打着哈哈,说朔玉就是有点害羞,不好意思,他马上就脱,
然后接到他眼神的迷龙和兽医就拉着不情愿的朔玉,联合一帮凑热闹的家伙们,一件一件扒着他身上的衣服,
“你干什么玩意儿你,让你脱你就脱呗,咋的东北大老爷们还害羞个什么劲儿呢?”
迷龙的大手根本不是在脱衣服,而是再把衣服扯成碎布条,
兽医也在旁边劝着朔玉,
“娃,没事没事,我也光着呢,都光着呢,没啥好怕的,你把手松开。”
就连阿译也上来帮忙了(凑热闹来了),
一群大老爷们对着死抓着自己衣服不放的朔玉损招用尽,直到最后朔玉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站起身来,手里还抓着一小片他唯一从这群“强盗”手里保下来的碎片,现在他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了,和身后的长风了。
他转头看着身边嘻嘻哈哈的几位,他觉得自己暂时不想看这几张让他讨厌的脸,刚才不知道哪个货趁着脱他衣服的摸了他好几把,
“看起来挺白的啊你,就是毛多,得烫烫。”
朔玉咬着牙瞪着迷龙,
“你当我是你家老母猪呢你——!”
朔玉的身体并没有多少肌肉,只是很匀称,白净,就是体毛比较多,现在他身上还有几个大黑手印,头发也被不知道那个欠整死的货弄得乱七八糟,
他身边的不辣被命令丢下背上的枪,
“背那个破枪干什么,放下!”
“……打小东洋呢……”
“到了那边英国老爷发衣服,美国老爷发枪,背那个破烂干什么?!”
不辣不舍的把自己好不容易搞回来的枪放到他那一堆可以称得上破烂的烂布上,其他几个也完好的保留了自己武器的家伙也有样学样,毕竟他们马上就要有更好的了,
朔玉感受着肩膀上的长风,真是的,知道给自己下了一个隐藏咒也不知道给我的衣服也弄一下,就看着我倒霉特开心是吧?
他就看着刚才让自己必须脱衣服的少校就好像没看见自己肩膀上的剑一样,开始让大家排好队,要发东西了,一个用布缝成的呕吐袋,可能是怕有人晕机想吐吧?
有的人不认识上面的英文,还把这个当成,帽子或者别的什么的往身上招呼着,
人手一个的呕吐袋,是他们上飞机前唯一能带着的东西,有人在嚷嚷这是什么东西,该发给他们的衣服和枪又在那里?
没人回应他们的疑惑,朔玉看着手里的呕吐袋毫不在乎的拿着,他没坐过飞机,在现代的那辈子她更习惯坐高铁,因为她总觉得飞机不安全。
到了修真世界,他学会了御剑飞行,出行还有飞舟什么的,再说了还有什么缩地成寸,日行千里的法术什么的,就更没坐过如此简陋的“飞机”了,
他们在雾里站着,哆嗦着,等着排队上飞机,这样的早晨即使是在禅达只穿一个裤衩也是很冷的,
豆饼笑着眨眼睛凑到朔玉身边取暖,
“半仙儿哥,你不冷吗?”
朔玉摇摇头,一脸高深的开始骗小孩,
“你听过武侠故事吗?像我这样的人一般都有内力的,有内力怎么会冷呢?”
“半仙儿哥,啥是内力啊?我也想学,太冷了。”
“你不行,你没有慧根,这种东西怎么能谁想学就能学成呢?不过你过来。”
豆饼听话的凑过去,朔玉把手放在他的脖颈处,控制着身体里的一小丝灵力游走在他的身体里,帮他活活血,这样就不那么冷了,
豆饼感受着身体里的热乎劲儿,傻笑着,
“半仙儿哥,你真厉害!”
朔玉只是摸着他的头,没有说话,
前头的不辣在向长官抱怨天气太冷之后,得到了委员长的早餐内容,让朔玉腹议他们此时的冷和委员长一杯清水一块儿饼干的早餐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