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凌霄殿前,千级白玉台阶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岑墨站在阶下,仰望着巍峨的殿门。今日是帝君千年寿辰,按理说该是喜庆日子,但他胸口的玉佩却隐隐发烫——这是赤璃约定的危险信号。
\"岑墨仙君。\"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文曲星君手持玉笏,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听闻你的《两界和平策》深得帝君赏识,恭喜啊。\"
岑墨不动声色地行礼:\"文曲星君过誉。\"
\"不过...\"文曲星君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仙君身上怎会有魔气残留?莫非...修炼了什么禁忌之术?\"
岑墨心头一凛。自从焚心谷试炼后,他体内确实残留了一丝魔气,但寻常仙官根本察觉不到。文曲星君能一眼看破,只能说明...
\"星君说笑了。\"岑墨面色如常,\"许是前些日子研究魔界药典,沾染了些许气息。\"
文曲星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没再多言,但眼中闪过的精光让岑墨如芒在背。
钟声响起,众仙依次入殿。岑墨走在人群中,敏锐地注意到今日守卫比往常多了三倍,而且全是司刑殿的人。更奇怪的是,玄晔作为司战仙君竟不在席间。
\"帝君驾到!\"
随着仙侍的高声唱和,帝君乘九龙辇驾临。与往日的威严不同,今日的帝君面色阴沉,连最基本的笑容都欠奉。众仙面面相觑,寿宴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众卿平身。\"帝君抬手,目光却直直落在岑墨身上,\"今日除了寿宴,还有一事要议。\"
文曲星君立即出列:\"启禀帝君,微臣有本奏。\"
\"讲。\"
\"经查,近日仙界多处发现魔气残留,尤以玉清境为甚。\"文曲星君手捧一卷玉简,\"微臣怀疑,有仙官暗中修炼魔功,图谋不轨。\"
殿内一片哗然。岑墨握紧了袖中的玉佩,那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赤璃在警告他,危险近了。
\"可有证据?\"帝君沉声问道。
文曲星君呈上玉简:\"此乃司刑殿连日查证所得。魔气源头直指...\"他故意顿了顿,环视众仙,\"岑墨仙君的清微宫!\"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岑墨身上。有惊诧的,有怀疑的,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岑墨深吸一口气,出列行礼:\"臣请帝君明鉴。臣近日确实研究过魔界典籍,但绝无修炼魔功之举。\"
\"是吗?\"帝君冷笑一声,\"那这个你怎么解释?\"
他挥手打出一道金光,殿中央立刻浮现出一幅画面——昨夜子时,一道黑影从清微宫掠出,直奔两界边境而去。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与岑墨有七八分相似。
岑墨心中大惊。这分明是前几日他用化身去无归渊见赤璃的情景,怎会被记录下来?
\"臣昨夜一直在宫中修撰《两界和平策》,从未离开。\"他强自镇定道,\"此影像必有蹊跷。\"
\"还敢狡辩!\"文曲星君厉声喝道,\"司刑殿已在仙君宫中搜出魔界法器数件,更有与魔君赤璃的密信往来!\"他呈上一个锦盒,\"请帝君过目。\"
帝君打开锦盒,取出一盏造型奇特的灯——正是赤璃送给岑墨的魂灯!岑墨指尖微颤,这灯明明被他藏在神魂深处,怎会被找到?
\"此物名唤'魂灯',乃魔界至宝。\"文曲星君得意洋洋地解释,\"可跨越两界传递讯息。仙君与魔君暗通款曲,证据确凿!\"
殿内哗然更甚。几位与岑墨交好的仙官想要出言相劝,却被司刑殿的人拦住。岑墨环顾四周,突然明白了——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而他早已落入陷阱。
\"岑墨。\"帝君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还有何话说?\"
岑墨挺直腰背,银灰色的眸子直视帝君:\"臣确实与赤璃魔君有联系,但绝非图谋不轨。文曲星君指控臣修炼魔功,可有实证?\"
\"要实证?\"文曲星君阴笑,\"那就请仙君接受'照骨镜'检验如何?\"
众仙倒吸一口凉气。照骨镜乃仙界至宝,能照出修行者体内一切异种气息,但过程极其痛苦,堪称酷刑。
帝君沉吟片刻,竟点头应允:\"准。\"
两名司刑仙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岑墨。第三名仙官捧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泛着诡异的青光。
\"仙君,得罪了。\"
镜子照向岑墨的瞬间,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全身。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镜中,他的仙骨清晰可见,而在心口位置,赫然缠绕着一缕紫黑色的魔气!
\"果然如此!\"文曲星君高声宣布,\"岑墨仙君私炼魔功,勾结魔族,罪证确凿!按律当剔去仙骨,永镇雷渊!\"
帝君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岑墨,你太让朕失望了。\"
岑墨强忍剧痛,声音嘶哑:\"臣...从未背叛仙界...那魔气是...\"
是什么?是焚心谷试炼的残留?是分命救赤璃的后遗症?还是三百年来与赤璃朝夕相处自然沾染的气息?无论哪种解释,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拖下去。\"帝君疲惫地摆手,\"待寿宴结束后再行发落。\"
司刑仙官给岑墨戴上禁灵锁,粗暴地拖向殿外。就在这时,殿门突然被撞开,一名满身是血的仙卫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报!魔...魔界大军压境!赤璃魔君率十万魔兵,已突破天河防线!\"
整个凌霄殿瞬间炸开了锅。帝君拍案而起:\"好个岑墨!果然与魔族里应外合!\"
岑墨也懵了。赤璃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兵?这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帝君明鉴!\"他挣扎着喊道,\"此事必有蹊跷!赤璃绝不会...\"
\"闭嘴!\"帝君怒喝,\"即刻押往诛仙台!其余仙官随朕迎敌!\"
岑墨被粗暴地拖出凌霄殿,耳边是众仙慌乱的脚步声和帝君调兵遣将的号令。经过文曲星君身边时,他分明看到对方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
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诛仙台位于仙界最高处,四周云雾缭绕,罡风如刀。岑墨被铁链锁在台中央的刑柱上,禁灵锁让他连最基本的护体仙光都施展不出。台下站着十二名金仙,手持雷鞭,只待帝君令下,就要行刑。
远处传来震天的喊杀声,魔界大军显然已经攻入仙界腹地。岑墨心急如焚——赤璃到底在干什么?他们明明约定要揭露文曲星君的阴谋,为何变成强攻仙界?
\"岑墨仙君。\"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岑墨猛地抬头,看到玄晔不知何时混在了行刑队伍中,正用传音术与他交流。
\"别出声,听我说。\"玄晔表面在检查刑具,实则快速传音,\"攻入仙界的不是赤璃,是文曲星君培养的假魔军!他们穿着魔界铠甲,用的却是仙术,目的是嫁祸赤璃,挑起两界大战!\"
岑墨瞳孔骤缩。果然如此!文曲星君先诬陷他通魔,再假扮魔军进攻,一环扣一环...
\"赤璃呢?\"
\"已率真正的魔军在无归渊待命。但仙界结界已全面开启,我的传讯符出不去。\"
岑墨闭目思索,突然问道:\"照骨镜还在凌霄殿吗?\"
\"在,但...\"
\"帮我争取半刻钟时间。\"
玄晔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突然大声道:\"启禀诸位上仙,刑柱符文有损,需重新刻画,否则雷刑威力恐有折扣。\"
金仙们不疑有他,同意暂缓行刑。玄晔趁机靠近岑墨,悄悄塞给他一枚银针:\"凝雪给的,能暂时压制禁灵锁。\"
岑墨将银针夹在指间,不动声色地刺入腕部穴位。禁灵锁微微一颤,他的仙识立刻恢复了一丝清明。
就是现在!
岑墨将全部仙识凝聚成一线,穿过重重云雾,直射向凌霄殿中的照骨镜。这招极其冒险,稍有不慎就会神魂俱灭,但他别无选择。
仙识触及镜面的瞬间,镜中立刻映照出千里之外的景象——无归渊上空,赤璃率领的魔军严阵以待,根本没有进攻仙界的迹象;而正在仙界肆虐的\"魔军\",铠甲下分明是一张张仙官的脸!
影像通过照骨镜投射到整个仙界上空,所有仙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正在前线指挥的帝君猛地回头,怒视身旁的文曲星君:\"这是怎么回事?!\"
文曲星君面如土色:\"帝君明鉴,这必是魔族的幻术...\"
\"幻术?\"帝君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那为何朕看到司命殿的仙官穿着魔铠?!\"
局势瞬间逆转。文曲星君见事情败露,突然狂笑起来:\"晚了!魔界大军早已在无归渊集结,只要两界开战,我的死士就会同时刺杀你和魔君!仙界魔界都将是我的囊中之物!\"
他猛地捏碎一枚玉符,身体竟化为黑烟消散。帝君大怒,下令全力搜捕,同时急召众仙回防——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诛仙台上,玄晔迅速为岑墨解开锁链:\"帝君已下令暂停行刑,命你即刻前往无归渊与赤璃魔君汇合,共同阻止文曲星君!\"
岑墨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腕:\"他倒是变得快。\"
\"毕竟证据确凿。\"玄晔递过九霄环佩琴,\"你的法器。\"
岑墨接过琴,突然想起什么:\"洛凝雪呢?\"
\"她去魔界送信了,应该已经...\"玄晔的话被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两人回头,只见仙界东侧升起一团巨大的蘑菇云——那是通往魔界的传送阵所在!
\"不好!\"岑墨脸色大变,\"文曲星君要毁掉两界通道!\"
他顾不得伤势,召出云车向东疾驰。途中经过天河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刀绞——昔日清澈的天河已被鲜血染红,两岸倒伏着无数仙魔两族的尸体,有真魔军,也有假魔军,更多的是被卷入战斗的无辜修士。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站在传送阵中央,周身环绕着诡异的黑红色能量。那不是仙术,也不是魔功,而是禁忌的混沌之力!
\"文曲星君!\"岑墨厉声喝道,\"住手!\"
文曲星君回头,原本儒雅的面容此刻狰狞如鬼:\"晚了,岑墨!传送阵已被我注入混沌之气,一旦启动,所有在通道中的人都会魂飞魄散!\"他疯狂大笑,\"猜猜谁正在赶来仙界的路上?你的心上人,赤璃魔君!\"
岑墨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赤璃在来仙界的路上?不可能!他们明明约定在无归渊碰面...
除非...
除非赤璃听说他被押上诛仙台,不顾一切赶来相救!
\"你疯了...\"岑墨声音颤抖,\"这样做你自己也会被混沌反噬!\"
\"那又如何?\"文曲星君狞笑,\"能为那位大人献身,是我的荣幸!\"
那位大人?岑墨还未来得及细想,传送阵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有人正在穿越通道!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岑墨飞身扑向传送阵,九霄环佩琴化作长剑,一剑刺入文曲星君胸口!
\"没用的...\"文曲星君咳着血,\"阵法已经启动...你救不了他...\"
岑墨丢开剑,双手直接插入阵法核心。混沌之气立刻如毒蛇般缠绕上来,撕扯着他的血肉,但他死死抓住那根即将断裂的空间纽带,将全部仙元注入其中。
\"岑墨!\"玄晔的惊呼从远处传来,\"快松手!你会魂飞魄散的!\"
但岑墨充耳不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赤璃不能死。哪怕拼上这条命,他也要稳住通道!
鲜血从七窍中涌出,皮肤开始龟裂,神魂被混沌之气一寸寸侵蚀...就在岑墨即将支撑不住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魔气从通道另一端汹涌而来,与他残存的仙元完美融合,形成一道金红色的光柱,硬生生撑住了即将崩塌的空间!
\"赤璃...\"岑墨露出一个血色的微笑,随即坠入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