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清晨总是带着草木清香,但今日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岑墨站在凝雪阁外,看着进进出出的药师们脸上凝重的表情,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还没醒吗?\"赤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捧着一个玉盒,里面盛放着他们千辛万苦取来的千年火莲。这位向来张扬的魔君此刻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火红的长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为了及时赶回,他连续施展了三次耗费本源的瞬移术。
岑墨摇摇头,接过玉盒:\"玄晔在里面?\"
\"嗯,跟个石像似的守在床边,谁劝都不肯动。\"赤璃撇撇嘴,\"药王说再这样下去,没等洛凝雪醒,他自己先垮了。\"
正说着,阁门\"吱呀\"一声开了。药王谷主洛青云走出来,这位向来威严的长者此刻背脊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到岑墨手中的玉盒,他黯淡的眼中才闪过一丝亮光。
\"拿到了?\"
岑墨双手奉上玉盒:\"千年火莲,刚采摘不到十二个时辰。\"
洛青云颤抖着接过,打开检查后长舒一口气:\"品相完好,药效足够。\"他抬头看向两人,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多谢...这份恩情,药王谷永世不忘。\"
\"谷主言重了。\"岑墨侧身让路,\"救人要紧。\"
洛青云匆匆返回阁内,赤璃却一把拉住准备跟进去的岑墨:\"等等,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吧。\"他压低声音,\"我刚听到药王说,解毒过程需要...呃...心意相通之人协助。\"
岑墨会意,与赤璃一起退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晨光透过紫藤花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弟子们低声的议论:
\"听说了吗?玄晔仙君为了求药,在凌霄殿前跪了一整夜...\"
\"帝君不是已经准了他们的事吗?怎么还要求药?\"
\"你懂什么,千年火莲是魔界至宝,就算帝君开口,魔尊也不一定给面子...\"
赤璃听得直撇嘴:\"瞎说,父王明明很爽快就给了。\"他凑到岑墨耳边,\"不过条件是让玄晔那小子正式下聘,不能再拖拖拉拉。\"
岑墨不禁莞尔。自从帝君准许仙魔通婚后,玄晔和洛凝雪的关系确实公开了,但碍于药王谷的颜面,一直没正式定亲。没想到这次意外,反倒促成了好事。
\"啊!\"阁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玄晔激动的声音:\"凝雪!你醒了?\"
岑墨和赤璃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却体贴地没有立即进去。透过半开的窗户,他们看到洛凝雪虚弱地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玄晔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堂堂司战仙君哭得像个孩子。
\"傻子...\"洛凝雪的声音轻如蚊呐,却字字清晰,\"我没事了。\"
药王谷主识趣地退了出来,看到院中的两人,难得地露出笑容:\"多亏你们及时取回火莲。凝雪已无大碍,再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赤璃好奇地探头探脑:\"那他俩现在...?\"
\"玄晔方才已经正式下聘。\"洛青云捋须而笑,\"老夫准了。等凝雪身体好些,就办定亲宴。\"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日就传遍了药王谷。弟子们议论纷纷,有惊讶的,有羡慕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反对的声音寥寥无几。
\"奇怪,\"赤璃啃着顺手牵来的灵果,\"我还以为那些老古板会跳脚呢。\"
岑墨正在整理他们这一路的见闻记录,闻言抬头:\"因为我们的缘故。\"
\"嗯?\"
\"我们开了先例。\"岑墨指了指桌上厚厚一叠文书,\"这三个月来,仙魔联姻的案例已经有十七起,都是受我们影响。人们习惯了,自然就不觉得稀奇。\"
赤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眼睛一亮:\"那岂不是说,我们帮玄晔那小子铺平了路?他得请我们喝酒!\"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骚动。瑾清烟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封信:\"魔界急报!\"
赤璃接过信,扫了一眼就跳了起来:\"父王要举办'两界联谊大会',邀请仙界各派代表参加!时间定在下个月初!\"
岑墨接过信细看,眉头渐渐舒展。魔尊在信中明确表示,希望借此机会促进两界交流,特别是为年轻一代创造相识的机会。这分明是在为仙魔通婚创造更宽松的环境。
\"看来我们得提前出发了。\"岑墨收起文书,\"要先回仙界向帝君汇报,再准备赴会事宜。\"
赤璃却盯着信的末尾,表情古怪:\"父王还说...要我们带些仙界特产回去。特别是...呃...送子观音像?\"
瑾清烟一口茶喷了出来:\"魔尊大人这是...催你们生孩子?\"
岑墨的耳根瞬间红透,假装专注地整理文书,不敢抬头。赤璃倒是来了精神,一把搂住岑墨的肩膀:\"听见没?父王等着抱孙子呢!\"
\"胡闹!\"岑墨拍开他的手,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三日后,洛凝雪的气色好了许多,坚持要亲自为他们送行。药王谷山门前,她穿着淡青色的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玉兰,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她郑重地行了一礼,\"日后若有需要,药王谷必倾力相助。\"
玄晔站在她身旁,铠甲擦得锃亮,腰间的玉佩换成了双鱼样式——与洛凝雪的那块正好是一对:\"魔尊的邀请函我已经转呈帝君了,他老人家很支持。\"
赤璃好奇地凑近:\"哎,你那块玉佩...是定情信物?\"
玄晔难得地红了脸,洛凝雪却落落大方地展示自己的那块:\"玄晔亲手雕的,丑死了。\"
\"谁说的!\"玄晔急道,\"我刻了整整三个月!\"
众人笑作一团。岑墨看着这对璧人,心中感慨万千。曾几何时,仙魔相恋还是禁忌话题,如今却已经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谈笑风生了。
\"时候不早了,出发吧。\"洛青云亲自送来几瓶珍贵的丹药,\"路上小心。\"
告别药王谷众人,三人乘云车向仙界飞去。路上,赤璃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帝君给我们的三年之约,过去多久了?\"
岑墨算了算:\"四个月零七天。\"
\"才四个月?\"赤璃惊讶地瞪大眼睛,\"我怎么感觉已经过了四年似的。\"
瑾清烟翻了个白眼:\"因为你们这四个月跑的地方比人家四十年还多。\"
确实,这四个月来他们几乎没停过脚步。从最繁华的仙都到最偏远的村落,从最高的雪山到最深的海沟,足迹遍布两界各地。每到一处,都会留下仙魔友好的种子,如今这些种子已经开始发芽。
云车穿过云层,仙界巍峨的南天门已在眼前。守门的天兵看到他们,齐刷刷行礼——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曾经对魔族避之不及的仙官们,如今也会对赤璃点头致意了。
\"变化真大啊。\"赤璃感慨道,\"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像看瘟疫似的。\"
岑墨握住他的手:\"会越来越好的。\"
凌霄殿前,帝君早已得到通报,特意提前结束了朝会接见他们。当三人详细汇报了这一路的见闻和魔尊的邀请后,帝君满意地捋须而笑:\"善。朕会派使团参加。\"
更令人意外的是,帝君当场宣布将\"三年之约\"缩短为一年:\"以你们目前的进度,已经不需要那么久了。\"
离开凌霄殿时,赤璃兴奋地手舞足蹈:\"听见了吗?一年!再过八个月,我们就可以...\"他突然压低声音,在岑墨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仙君耳根通红。
瑾清烟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地整理行装:\"我去准备赴会的礼物。魔尊喜欢什么?\"
\"你。\"赤璃坏笑,\"他最头疼你这个捣蛋鬼不在家清静。\"
\"赤璃哥哥!\"瑾清烟气得跺脚,追着赤璃打闹起来。
岑墨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曾几何时,仙魔两界剑拔弩张,如今却能这样轻松地玩笑打闹。虽然前路仍有坎坷,但曙光已经清晰可见。
回到碧霄宫,岑墨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里面整整齐齐地收藏着这四个月来的记忆——孩子们画的涂鸦,村民送的平安符,甚至还有绝情村那块石碑的碎片。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故事,一份改变。
\"看这个。\"赤璃从背后环住他,手中晃着一块留影石。激活后,浮现出他们在某个村庄教孩子们法术的场景。画面中,仙族和魔族的小孩混在一起练习,笑声清脆悦耳。
\"我们做到了,岑墨。\"赤璃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声音罕见的温柔,\"真的在改变这个世界。\"
岑墨转身与他四目相对,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星辰大海。是的,他们做到了。不是靠武力,不是靠强权,而是靠一颗真心,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来的路。
窗外,夕阳将云海染成金红色,宛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岁月流转,初心不改。花开两界,终成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