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石川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内心平静如水,仿佛多年的重担,在这一刻随着火光渐渐消散。他知道,自己的死亡可以换取丹波国光明的未来。
……
城外,寺谷的命令让倒戈的将士们逐步逼近。沉重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回荡,带着死亡的阴影,最终将石川的命运围困在一片肃杀的宁静中。城内的火把逐渐熄灭,直至黑暗笼罩。
……
石川自裁于九十九泷城。他的尸首被“叛军”悬于城楼之上,昭告天下,宣扬着“奸臣被诛”的消息!
朝野上下一片沸腾,百姓们对此事议论纷纷,或叹息,或庆幸,或抨击,或怅然。而朝堂之上,那些曾对石川忍辱负重的臣子们如今一个个向寺谷跪拜,宣称自己早就怀疑石川的权柄过重,主动上表感谢寺谷为大名“清君侧”的恩德。
当然,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石川的尸首被送回京畿之后,还有鞭尸之刑等待着他!
最终,其尸骨被弃置荒野,无人收殓,他的族人也被一一斩杀,至九族皆遭祸殃。
在丹波苍介的命令下,这个曾经威震一方的家族被连根拔起,彻底消失在绯栎城的历史中。
寺谷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石川之死不仅是他的胜利,更是对这个朝廷权力平衡的重构。
……
然而,在暗处,石川的旧部田中鼯冒着极大的风险,偷偷将石川家仅存的遗孤带走。他明白这个男童身上担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脉,也深知此举一旦被发现,自己也会身首异处。但他仍义无反顾地承担起这份责任,带着年仅十岁的石川井塦一路颠沛流离,隐藏于丹波国的各个村庄之间。
田中鼯常在夜深时对井塦低声教诲,告知他石川的生前事迹,讲述家族的荣耀与屈辱。井塦虽年幼,但性格坚韧,未曾因为家破人亡而轻易流泪,其幼小的心灵中,正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井塦,你的祖父,是丹波国最伟大的家老。”田中鼯的声音沙哑而凝重,眼中闪烁着不甘的泪光,“他的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论,但他的心意始终是为国为君。而如今,你要记住他受到的屈辱,替他铭记这个家族失去的一切。”
井塦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着稚嫩而坚定的光芒。他不懂何为权谋,更不懂得何为“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他唯一明确的,是自己的命运将与丹波国密不可分,自己的生命不仅背负着石川家族,更影响着整个丹波国的政治走向!
……
而就在石川死后数月,丹波苍介突然一病不起,连日高烧不退,国中阴阳师们
被寺谷召回绯栎城,为他施行各种法术,然而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与此同时,寺谷得来探报,石川家尚有遗孤在世!
而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田中鼯!
一石激起千层浪!
阴阳师们开始窃窃私语,纷纷断言大名所遭之劫与石川家九族未绝有关,尤其是田中鼯藏匿的石川遗孤—那个年仅十岁的男童井塦,或许他就是导致丹波苍介无法康复的“怨咒”之源!
恐惧如影随形,弥漫在整个绯栎城甚至整个丹波国内外!
不过田中鼯狡猾无比,任凭举国之力的密探也没有挖掘到有关其二人行踪的蛛丝马迹!
寺谷不能容忍这两个人的存在,而与此同时,阴阳师们也为其献上了一个残酷的建议:若无法找到遗孤石川井塦,便需寻百名相同生辰八字的童子,剜心为药引,方能平息咒怨、解救大名!
这场以“法事”之名行诛杀之实的残酷行动,实际上就是逼迫田中鼯交出遗孤,否则。一场举国的血雨腥风即将来临!
……
绯栎城的上空乌云压顶,深秋的寒风吹散着遍地的枯叶,城中百姓面露忧色,小心翼翼地低声谈论着关于“大名之病”的传闻。一些人开始相信,丹波苍介的病是石川怨魂所致,也有人说是石川遗孤下蛊所致。那位生前威震朝堂的家老,虽死去但余威犹存,而那些流落民间的阴阳师更是四处散播恐惧的言语,将石川家九族未绝,如若抓捕无果,全城百姓的幼子都要遭殃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
这一消息如同炸弹一般,让整个丹波为之一动!
恐惧、阴霾、肃杀席卷着这个国家。
朝堂之事牵扯到了全国百姓孩子的安全,民众们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而朝堂之上,大名的病情不见好转,寺谷亲自披上狩衣主持
“**事”,法事之实,实为掘地三尺寻找石川遗孤—年仅十岁的石川井塦。
然而,其已被田中鼯多次辗转隐藏在丹波国偏远村庄中,踪迹难寻。
寺谷将阴阳师们召至宫中,在大殿上施法献祭,甚至不惜在每晚午夜敲钟,以向天地昭告“邪灵不灭,祸及天下”。他扬言石川之“咒”徘徊不去,十日之内再抓不到井塦,只有剜心献祭百名生辰八字相同的童子才能挽救大名。
之前阴阳师们传播的谣言真正的确立了下来!
这一决定在朝野引起巨大震动,百姓人心惶惶,担心家中年幼的男童会因“八字相合”而被强行带走。
几位忠臣试图进言劝阻,但寺谷冷酷地斥退他们,声称这是唯一的法子,更是维护大名权威的“无奈”之举。
如今,宦官寺谷深得大名信任权倾朝野,没有了石川的制衡,再无人能够左右其言行,权力的上升让寺谷的地位得到了史无前例的膨胀!
……
一天夜晚,田中鼯带着井塦在密林中潜行,忽然听到身后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急忙屏息,将井堕紧紧护在身后。他知道,朝廷的追兵终究还是找上门了,虽然他已极力掩藏,但这些年和阴阳师结下的旧仇,以及寺谷的严密搜捕,令他们难以逃脱。
几名身着黑衣的追兵缓缓逼近,手中亮出寒光四射的刀刃。田中毫不畏惧,护在井面前,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那些追兵。
“交出石川遗孤,可以免你一死。”一名领头的追兵冷冷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田中却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语气坚定:
“想要他的命,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井塦却推开了田中,主动走上前去。
“义父,您抚育我多年,义子感怀恩德,实难以为报。多年以来,亦东躲西藏,漂泊无定,此皆非义父所应受。我石川家族与朝廷之是非曲直,义父教我忍辱负重,欲重振家族之荣光,更应承担家族之责任。我作为前任家老之孙,自当有为国为民排忧解难之觉悟与认识。今,宦官专权,大名久病缠身。社稷有难,百姓之子女人身受威胁,皆因我一人而起。若以我之命,可换百姓之安宁,殿下之身体康复,我义无反顾。唯日后无以为报义父之养育之恩矣。井塦言毕,望向追兵曰:“我愿随尔等去,然尔等须应我一事,即永不可再追究我义父之责,口头允诺不可,我要尔等护送我义父离丹波国,会稽国亦可,留里克国亦可,总之,须安顿好我义父。尔等不是长言在下能给殿下下咒方致久病不起乎?今在下亦告知尔等,若尔等不允我之要求,我亦会为尔等下咒,不仅尔等,我亦会使尔等之家人永远遭受咒怨之折磨,化作厉鬼之我之咒怨,尔等更无从可解!”追兵闻井塦此言,自然恐惧无比,毕竟朝野上下一直传说井塦之咒怨之力强大,此等作为当差之追兵亦不敢以身犯险。田中鼯听后自然万般不愿,然井塦去意已决,一心求死!田中鼯捶足顿胸,昂首长叹,感叹天道不公!
一切悉依寺谷之策而行,多年心中之刺似已尽解。然事态未如阴阳师所预言之好转。丹波苍介不久即病逝,而寺谷亦益加恐惧,恐石川井塦真有咒怨之法,故惶惶不可终日!最终,寺谷亦不久于人世,溘然长逝矣。
井塦作为外道丸的第五世,再一次牺牲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