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贰 第24章 玄火淬体，两相亏欠

赤金色的火焰，如同烙铁般，缓缓印向云惊鸿的胸口。

尚未接触，那恐怖的高温和至阳至刚的气息，已经让他感觉皮肤阵阵刺痛，仿佛要被点燃一般！

云惊鸿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苏流云那清冷而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知道，这是驱除追魂香的关键时刻，绝不能退缩！而且，他也相信，既然是师父的安排，这位焚香谷的天之骄女，应该不会真的害他。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身体，按照苏流云的吩咐，凝神静气，抱元守一，同时运转起体内那灰蒙蒙的混沌真气，护住心脉。

嗤——！

当那簇赤金色的“净世玄火”接触到他胸口皮肤的刹那，一声轻微的、如同皮肉被烧焦的声音响起！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身体，然后疯狂地搅动！又像是整个人被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熔炉之中！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细胞，都在这恐怖的高温下痛苦地呻吟、扭曲！

“呃！”

云惊鸿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关紧咬，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

太痛了！这种纯粹的、源自火焰灼烧的痛苦，与之前寂灭之力反噬带来的冰冷死寂之痛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难以忍受！

但他死死地忍着，没有发出惨叫，也没有试图挣扎。他知道，这是必须承受的代价。

苏流云看着他痛苦的模样，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那簇净世玄火，如同最精湛的外科医生，引导着那至阳至刚的力量，缓缓渗入云惊鸿的体内。

火焰之力所过之处，云惊鸿感觉自己的经脉仿佛都要被烧化了！但同时，他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潜藏在经脉深处、散发着淡淡异香的追魂香粉末，在这霸道的火焰灼烧下，如同遇到了克星般，迅速地消融、分解，化为乌有！

有效！真的有效！

这个发现，给了云惊鸿巨大的鼓舞！他更加坚定了意志，任由那剧痛如同潮水般一**袭来，始终守住心神，配合着苏流云的施为。

而就在净世玄火之力不断深入，驱除追魂香的同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云惊鸿丹田深处，那原本沉寂盘踞的、冰冷死寂的寂灭之力，似乎再次被这股外来的、强大的纯阳之力所“激怒”！

嗡——！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寒意，猛地从他丹田爆发出来！试图抵抗、甚至反扑那侵入体内的净世玄火！

冰与火！再次在他体内狭路相逢！

“不好！”苏流云脸色一变！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恐怖、充满了毁灭和死寂意味的阴寒之力，正在从云惊鸿体内深处涌出，疯狂地对抗着她的净世玄火！

这股力量的强度和诡异程度，远超她的想象！她的净世玄火虽然至阳至刚，但在与这股力量的碰撞中，竟然隐隐有被压制、甚至被“冻结”的迹象！

怎么可能？！这小子体内，到底隐藏着什么怪物？！

苏流云心中骇然！她不敢怠慢，连忙加大了净世玄火的输出！赤金色的火焰在她掌心猛地暴涨！更加炽热、更加霸道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入云惊鸿体内！

轰！！！

更加剧烈的冲突，在云惊鸿体内爆发！

冰与火的交锋，比之前九阳固元丹引发的冲突，还要猛烈十倍不止！

云惊鸿感觉自己真的要被撕裂了！他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身体表面，冰霜与火焰交替出现，忽冷忽热，景象骇人！

“噗！”

他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竟然夹杂着冰晶和……火星？！

“云惊鸿！”苏流云见状，也是大惊失色！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本意只是想帮他驱除追魂香，却没想到引爆了他体内那更加恐怖的力量！

再这样下去，不用等追魂香发作，他恐怕就要先一步被这冰火冲突撑爆身体而亡了！

怎么办？！是立刻收手？可追魂香尚未完全驱除，而且这两股力量已经彻底失控，贸然收手，恐怕反噬会更严重！

就在这危急关头！云惊鸿那几乎要涣散的意识中，再次闪过了之前的明悟！

平衡！混沌！生死轮回！

对抗是错的！引导！融合！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不再去理会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入到体内那场毁灭性的风暴之中！

他再次运转起《纳元诀》的变异法门，不再是吸收灵气，而是以自身意念为核心，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开始疯狂地“搅拌”那在他体内肆虐的净世玄火之力和寂灭之力！

他要……故技重施！他要在这毁灭性的冲突中，再次寻求那一线生机！再次凝练那蕴含生死之秘的混沌能量！

这是一个无比疯狂，也无比大胆的举动！无异于在悬崖之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苏流云也立刻察觉到了云惊鸿的意图！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个家伙……疯了吗？！他竟然想……主动引导这两种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他难道不知道，这根本就是在玩火**？！

但……看着云惊鸿那苍白却异常坚定的侧脸，以及他眼中那股近乎偏执的决绝，苏流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似乎……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只是依靠魔剑之利的邪魔外道。他的心性之坚韧，意志之强大，甚至……让她这个焚香谷的天之骄女，都感到一丝隐隐的……钦佩？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选择收手，反而……配合了他！

她不再试图强行压制那股寂灭之力，而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净世玄火的输出，配合着云惊鸿的引导，让两股力量以一种更加“可控”的方式进行碰撞、湮灭！

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力和对能量变化的敏锐感知！对苏流云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当铺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诡异而骇人的一幕。一个少年浑身浴血，身体忽冷忽热，仿佛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痛苦；一个绝美少女，掌心燃烧着赤金色的火焰，神情专注而凝重。两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充满了毁灭与新生气息的能量场！

枯槁老者站在柜台后，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死死地盯着云惊鸿和他手中的寂灭剑，似乎想要看透其中的奥秘。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当最后一丝追魂香的粉末被净世玄火彻底焚尽，当苏流云掌心的火焰之力也消耗了大半，当云惊鸿体内的寂灭之力也重新归于沉寂……那场毁灭性的风暴，终于缓缓平息了下来。

噗通！

云惊鸿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雨下，浸湿了他全身的衣衫。

他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精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

但……他成功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灰蒙蒙的混沌真气，比起之前，壮大了不止一倍！而且更加精纯，更加凝练！其中蕴含的“生”与“死”的韵味，也更加清晰！

他那原本只修复了七七八八的经脉，在这场“玄火淬体”的洗礼下，不仅彻底痊愈，而且变得更加宽阔、更加坚韧！甚至隐隐散发着一丝淡淡的赤金色光泽！

因祸得福！这简直是天大的机缘！

苏流云也收回了手掌，掌心的火焰熄灭。她看着跪倒在地、狼狈不堪却眼神明亮的云惊鸿，心中同样充满了震惊。

这个家伙……竟然真的成功了？！他不仅借助自己的净世玄火驱除了追魂香，而且还……利用这股力量淬炼了自身？！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她看向云惊鸿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好奇，有审视，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异样。

“多……多谢……”云惊鸿抬起头，看着苏流云，声音沙哑地道谢。虽然过程痛苦无比，但他知道，若非苏流云出手，他不仅无法驱除追魂香，更不可能得到这番脱胎换骨般的造化。

苏流云看着他苍白却清澈的眼神，原本想说的一些冷言冷语，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了。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耳根却悄悄地红了一丝。

“咳咳……”就在这时，柜台后的枯槁老者忽然咳嗽了两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他缓缓走了出来，目光在云惊鸿和苏流云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苏流云身上，语气带着一丝忌惮和……试探：“这位仙子，既然事情已经了结，是否……可以离开了？小老儿这间小店，实在经不起诸位这般折腾了。”

苏流云这才将目光转向老者，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折腾？若非你们这些藏污纳垢之地，为虎作伥，血月堂的杀手又岂会如此猖獗？！”

她看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血迹和尸体（虽然大部分已经被毁），冷声道：“今日之事，我焚香谷记下了。黑水巷……哼，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老者，走到云惊鸿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能走吗？”

云惊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苏流云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最终还是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入手处，是少年略显滚烫的肌肤和……因为用力而绷紧的肌肉线条。苏流云心中微微一跳，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连忙松开了手。

“跟我走。”她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便朝着当铺外走去。

云惊鸿踉跄了一下，连忙跟上。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依靠这个焚香谷的少女。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家充满了血腥和诡异的当铺。

枯槁老者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浑浊的眼中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哼。

当铺外的黑水巷，依旧阴暗潮湿。之前那些围堵在巷口的血月堂杀手，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或许是被刚才当铺内的动静惊走，或许是……被苏流云提前解决了？

云惊鸿没有问。他只是默默地跟在苏流云身后，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以及……一丝微妙的尴尬和……亏欠感。

不管怎么说，自己似乎……又欠了焚香谷一个人情？而且，还是以这种近乎“利用”的方式……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