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哈出一口白雾,睫毛很快结上冰碴。
极寒冰川的冷风卷着雪粒打在防护面罩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通讯频道里叶寒的笑声像根冰刺扎进来:“林悦,知道为什么选这地图吗?你那破系统在零下五十度能撑过十分钟?”
我低头瞥了眼腕间的系统界面,淡蓝色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冰晶。
赛前沈墨传给我的加密文件还在缓存——他说冰川下的代码库藏着叶寒团队篡改数据的铁证,可现在我连打开文件的权限都剩不到30%。
“三、二、一——”
裁判的倒计时混着观众席的嘘声炸响。
我扯掉手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按照系统昨晚推演了十七遍的战术,第一步是当靶子。
于是我踩着冰棱往冰川深处跑,故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通讯频道里立刻炸开叶寒队员的欢呼:“队长!她往冰渊方向去了!”“那傻子不知道冰渊里全是冰蜥?”
我抹掉面罩上的积雪,瞥见战术屏上六个红点正以扇形包抄过来。
系统突然震动,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冰蜥群移动轨迹变更,原预判路线失效。剩余清理时间:90秒。”
“靠。”我骂了句,反手甩出腰间的冰爆弹。
炸碎的冰屑里,三只青灰色的冰蜥嘶吼着冲出来,鳞片上的冰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我侧身避开扑来的利爪,匕首精准捅进它下颌的软肉——这是系统教我的,冰蜥的弱点在喉管与鳞片的连接处。
当第三只冰蜥瘫倒时,我额角已经渗出冷汗。
系统界面的冰晶裂出蛛网状纹路,提示音开始结巴:“陷阱...布置...完成度...87%...”
“找到了!”
叶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六束探照灯般的冷光刺破雪幕,他带着队员站在冰崖上,战术链的红光像条毒蛇缠在每个人手腕。
“林悦,你跑啊?”他甩着合金战刀,刀身映出我狼狈的脸,“你以为清理几只野怪就能赢?知道我们这套‘裁决者’战术链花了多少钱吗?”
我抹掉脸上的血,笑了:“叶队长,你说战术链?”我抬起手腕,系统界面突然迸出刺目的蓝光,“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把冰蜥引到战术链的信号源附近?”
叶寒的脸色变了。
冰面下传来沉闷的轰鸣。
我后退两步,看着六只被冰爆弹震醒的冰蜥从他们脚边的冰层里窜出——那些本该在冰渊深处的怪物,此刻正用锋利的爪子划开战术链的信号接收器。
“操!快切断链接——”叶寒的喊叫声被冰蜥的嘶吼淹没。
我趁机甩出最后三枚冰雷,精准砸在他们脚边。
炸碎的冰棱像子弹般飞射,两个队员的护具当场被划开,鲜血溅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系统!”我喘着粗气去按界面,可屏幕已经彻底黑屏。
耳边只剩叶寒的怒吼:“抓住她!活的!”
有风声从后颈袭来。
我本能地翻滚,战刀擦着肩膀劈进冰面,溅起的冰碴扎进手背。
叶寒的脸近在咫尺,瞳孔里燃着怒火:“你以为这点小手段——”
“需要帮忙吗?”
清冽的声音像道惊雷劈开风雪。
我抬头,看见雪幕中走出道身影。
黑风衣下摆沾着冰碴,眉眼被护目镜遮住,可那把泛着幽蓝光泽的量子刃我绝不会认错——是沈墨。
“孤影?!”叶寒的队员集体倒抽冷气。
沈墨的量子刃在指尖转了个花,刃尖挑起片雪花:“听说有人在我的地图上撒野。”
话音未落,量子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响起。
离我最近的队员还没来得及举枪,胸口就绽开团血花——那是精准到毫米的贯穿伤,直接废掉了他的战斗神经。
“战术链重组!”叶寒吼道,可他的队员已经乱了阵脚。
沈墨的刀光像道蓝色闪电,所过之处战术链的红光纷纷熄灭。
我趁机摸出藏在冰缝里的备用终端,手指在屏幕上飞点——沈墨传给我的加密文件终于加载完成。
“各位观众,”我扯掉通讯器的屏蔽器,“这里是林悦的直播频道。”冰面突然升起道全息投影,叶寒团队篡改副本数据的记录、与暗网黑客的聊天记录、甚至他们花钱买通裁判的转账单,像把把利刃扎进镜头里,“这就是你们‘正义联盟’的正义?”
全场死寂。
下一秒,观众席炸成了锅。
我听见解说员颤抖的声音:“天、天哪,这是...实锤了?”弹幕疯狂滚动,“林悦牛批!”“叶寒滚出游戏!”的字样几乎要撑爆屏幕。
叶寒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的战刀当啷落地,指着我:“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因为有人在冰川的代码库里,藏了不该藏的东西。”我看向沈墨,他摘下护目镜,眼尾的泪痣在雪光里若隐若现。
他没说话,只是冲我勾了勾嘴角——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比冰川融水还干净。
最终裁判的判定声响起时,我瘫坐在冰面上。
系统不知何时恢复了,正叮叮当当地播报胜利数据。
沈墨走过来,伸手拉我:“刚才系统卡顿的时候,你手都在抖。”
“废话,”我拍掉他手上的雪,“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路过’。”
他低笑一声,把件带着体温的风衣披在我肩上。
冰川的风突然小了,我听见观众席传来整齐的“林悦!林悦!”的呼喊。
通讯仪在口袋里震个不停,我摸出来,却见屏幕上跳出条未知号码的消息:“干得漂亮,林晚。”
我猛地抬头。
沈墨正低头检查我的伤口,雪落在他发梢,像片不会化的霜。
那条消息的发送人头像,是团模糊的黑雾——和沈墨说的“暗网数据组”标志,一模一样。
比赛结束后,我刚松口气,场馆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里,有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后:“别急着庆祝,”沈墨的声音低得像句耳语,“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场馆的聚光灯仍在头顶旋转,观众席的声浪几乎要将穹顶掀翻。
我被蜂拥而上的工作人员和记者围在中间,奖杯在掌心沉甸甸的,烫得厉害,可手腕上的系统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让我猛地缩了下手——那是比之前更尖锐的灼烧感,就像有根细针扎进了静脉。
“林小姐,看这里!”“刚才的反转太精彩了!”闪光灯铺天盖地地袭来,我盯着手腕上泛起红光的界面,几乎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系统对话框里的字红得像血,每个字都仿佛在跳动:“宿主已触发终极惩罚机制,账号将在24小时内永久冻结。如需解除,请找到‘幻影刺客’的真正主人。”
我喉咙发紧。
奖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伴随着记者们的惊呼声,我踉跄着退到后台幕布后面。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流,手指死死地抠住幕布上的金线——三天前系统还说“完成副本即可脱离绑定”,现在怎么突然变卦了?
更讽刺的是,“幻影刺客”这四个字,我在沈墨的代码笔记里见过。
“林悦?”
熟悉而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转过身,沈墨正靠在幕布支架上,已经换下了黑色风衣,白色衬衫的袖口随意地卷到了小臂,手腕上还挂着没摘下来的战术终端。
他的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眉毛微微一挑:“刚才在台上,你连奖杯都拿不稳。”
我抓住他的手腕,终端屏幕的红光映得我们的掌心都是一片血色:“你知道‘幻影刺客’吗?”
他的手指顿了顿,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这是游戏初期的隐藏boSS,十年前就被官方删除了。怎么了?”
“系统说我要在24小时内找到它的主人,否则账号就会被冻结。”我的喉咙干涩,“沈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系统有问题?”
后台的通风口突然灌进一股冷风,吹得幕布哗啦作响。
沈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抽出我攥着他的手,指腹擦过我手腕上的系统界面——那抹红光在他触碰的瞬间暗了下去,就像被某种力量暂时压制住了。
“你触发的不是系统惩罚。”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是有人在借系统规则整你。”
我想起比赛结束时那条神秘消息,发送者那团黑雾般的头像,还有他说“真正的游戏才刚开始”的低语。
后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所以你之前说的‘暗网数据组’,和这个有关吗?”
沈墨没有回答,反而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银色优盘,塞进我的掌心:“这是冰川代码库的完整备份,里面有‘幻影刺客’的残留数据。”他往后退了两步,阴影中眼尾的泪痣淡得几乎看不见,“现在去安全屋,我让人清除场馆的监控。”
“你呢?”我紧紧地攥着优盘,“你不和我一起吗?”
他转身要走,却在幕布边缘停了下来,侧过脸时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淡的笑容:“我得去会会那位给你发消息的‘朋友’。”
场馆外的警笛声突然响了起来——是联盟裁判组来带走叶寒了。
喧闹声中,我低头看手腕上的系统界面,红光又开始闪烁,倒计时清晰得刺眼:23:59:57。
我深吸一口气,把优盘塞进领口的暗袋里。
刚才的慌乱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心跳声在耳边格外清晰。
沈墨说得对,这不是系统惩罚,是有人在逼我入局。
而我,从来不是被动等待失败的人。
我掏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订去云城的最早一班高铁,带上所有的解密设备。”又低头给系统界面截了图,附上备注:“幻影刺客,主人,24小时。”发送给沈墨的私人账号。
当我抬头时,幕布后面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冷风吹起一角幕布,露出场馆外的夜空——月明星稀,却有一团像黑雾般的云正缓缓压过来。
手腕上的倒计时跳到了23:55:12,我扯了扯有些皱的比赛服,转身朝安全通道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有力,就像在敲响战鼓。
24小时?
足够了。
我勾了勾嘴角,把碎发别到耳后。
既然有人要我找“幻影刺客”的主人,那我就偏要先挖出藏在幕后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