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光芒黯淡了一瞬的永昌伯,终于承受不住失去心爱之物的打击,往日里平静板正的面具裂开了一条大缝,泄露出神色。
只是这极具鲜明的愤怒之色,配着怒喝,倒是将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当然,主动为这场戏提供素材并提醒的灵雅和大概知情的烟紫,不在此列。
“你吼什么?不就是几朵花吗?摘了就摘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小雅不是还拿它做糕点孝顺我们了吗?
小雅这么乖巧孝顺,肯定不是故意的,反应这么大干什么,这么大年纪了,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别吓着小雅!”
伯夫人也被吓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为灵雅开脱并倒打一耙。
“小雅,没吓着吧,别理他,你是个好孩子,还特意做糕点给我们吃...说了这半天,你也累了吧,先回去歇歇,别累着自己。”
面对灵雅时,伯夫人那叫一个春风拂面,笑意温柔,毫无前一秒怼永昌伯时的刚硬嫌弃。
变脸之快,叫这会儿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赵大公子,目瞪口呆。自家娘怎么变化这么多,对四弟妹比对他这个亲儿子都关心,还为了她大声反驳埋怨父亲。
劝慰了乖巧懂事的灵雅后,在灵雅乖顺点头,表示会乖乖回去歇着不触永昌伯霉头后,伯夫人满意一笑。
还没笑完,就看见还杵在那有点不在状态的大儿子。
“行了,你也回去吧,虽然是小雅误会了你,但也是你自己行为不当,怪不得她,都专门给你赔礼了,这事就这么算了,赶紧回吧。”
伯夫人挥挥袖子,略带嫌弃地将大儿子赶走了。
娘最后那一眼是在嫌弃他吗?被伯夫人的这一连串变脸行为弄得差点开始怀疑自己身世的赵大世子下意识地拿着鲜花糕点,略带恍惚地离去。
恍恍惚惚中似乎听见了后方传来的对话。
“那是几朵花吗?那是我花大价钱好不容易得来的异种墨菊...”
这是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永昌伯。
“那再特别,不还是花吗,就为了几朵花你发这么大脾气,至于吗?竟然还吼小雅,她还小,又不是故....”
这是毫不心虚且不知为何十分理直气壮的伯夫人。
“她还小?都成亲几年了,她还小?”
听见又是“她还小,不是故意的”这些话,激动地永昌伯不忿地打断:“好,花这事先不提,上次我珍藏的古砚,还没拿出来用几次,就被她摔碎了,上上次,我高价拍下的一幅画,还没欣赏两次,就被她洒上汤汤水水的废了,上上上次,我最喜欢的,跟了我几十年的一个玉石摆件,也叫她给我弄坏了,还有上上......
她都弄坏我多少宝贝了,我还不能说她一句了?每次你都护着她...她给你吃**药了......到底谁是你夫君?”
“不过几件玩物而已,值得你这般翻旧账?你要真喜欢,再买就是了,伯府又不差这点钱.....别总是攀扯小雅,要怪就怪你自己收拾东西不仔细....”
喝着茶的伯夫人,慢条斯理地反驳着,完全不觉得永昌伯说的这些算是个事儿。
“你...你,不可理喻!”
看伯夫人到现在还只想着护着四儿媳妇,觉得完全无法沟通的永昌伯拂袖离开。
觉得自家夫君越老越斤斤计较的伯夫人,摇了摇头,淡定沉稳的喝着茶,也没挽留负气而去的永昌伯。
旁边站着的陪房妈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张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压下思绪给正疑惑看向自己的主子添茶。
走得慢,看完了整场戏的灵雅也带着烟紫心满意足地走了。
一场戏,终是散场。
戏中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只留给残阳几个模糊的背影。
……
一段时日后,这日永昌伯休沐,被人叫了出去,晚间回府时,已是一身酒气。
或许是忘了自己还在和伯夫人冷战,又或者是想趁醉讲和,永昌伯带着醉意直直地冲进了自家夫人的卧房里。
侍候的丫鬟一时都来不及阻止。
此时刚好灵雅从伯夫人卧房往外走,或许是真醉了,也或许是今日灵雅和伯夫人刚巧用了同样的熏香。
永昌伯也没注意临近的人到底是谁,就直接扑了上去。
“诶……”
灵雅都惊呆了! 这特么哪来的登徒子啊,不要命啦!
不过一瞬,回过神来,灵雅就知晓这个大胆的男人是谁了。
“呀,救命啊,你,你快放开!”
坏心眼的灵雅,已经听见里面伯府夫人快要过来的声音,立马给自己的戏份拖延了点时间。
于是伯府夫人循着刚刚的惊叫声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夫君那个糟老头子拉着挣扎不已的嫩生生的灵雅衣服不放,旁边是惊呆了不知所措的一众下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伯爷拉开。”
伯夫人大声呵斥,惊醒了怔住的下人。
反应过来的下人连忙手忙脚乱地拉开了永昌伯。
啪~
响亮地一声,让刚刚还有些嘈乱的房间落针可闻。
“伯爷一直在我跟前说小雅的坏话,我一直以为你是对她不喜,却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真是无耻之尤!”
伯夫人看着永昌伯,双眸怒气满盈。
已经有些清醒,但被酒精荼毒反应迟钝的永昌伯愣愣地摸着刺痛的脸颊,一时没有说话。
等不来解释的伯夫人,看了眼永昌伯,又拍了拍伏在她怀里默默低声哭泣的灵雅的背,眼神冰冷地看着门外,一字一顿道:“伯爷请回,这里不欢迎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更不要出现在小雅面前。”
此时完全终于反应过来的永昌伯,默了默,放下手,什么也没说,也无法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伯夫人一眼,又眼神难测地盯了她怀里的身影一眼,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永昌伯的身影顿了一下,似是一瞬,又自然地向外走去,只是那一瞬间离去背影周围的黑暗光线陡然深刻了几分。
“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不该知道,不需要我说吧?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
伯夫人眼神冰冷而尖利。
“是,奴婢明白。”
周围的下人都小心翼翼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