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工作室里,王兵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老虎不来?”我递过一杯豆浆。
王兵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这王八蛋精得很!说我们临时找他准没好事!”
“还说什么,现在社会上文凭最重要,非要拿到毕业证才出来。”王兵继续说道。
雷子正在给指关节缠绷带,闻言嗤笑一声:“人家在八中当学生老大当得好好的,谁稀罕来当街道办管理员?”
办公室里顿时充满快活的空气。
没办法,我们四个只好又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清晨的雾还未散去,早晨的街道上一片祥和,但却是一些生意的开始。
街口卖油条的阿姨正在给油锅添油,热油溅到手臂上烫出的水泡已经结痂,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机械地翻动着金黄的油条。
“来了。”王兵压低声音。
巷子深处晃出两个身影,走路像踩棉花似的,眼皮耷拉着,一看就是通宵磕药的后遗症。
其中一个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另一个套着脏兮兮的卫衣,两人鬼鬼祟祟地凑到墙角。
毒虫都是这样的,晚上磕药,早上趁没人的时候出来进货,晚上再继续磕!
“按老规矩。”王兵比了个包抄的手势,“阿杰堵后路,雷子盯左边,大头右边。”
打蛇打七寸,抓贼要抓现行!
我们猫着腰摸过去。那两人正忙着交易,买药的从鞋垫底下掏出皱巴巴的钞票,卖药的则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个小塑料袋——
“别动!”
王兵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揪住卖药的衣领。那人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栽倒。
那人稳住身形就想开溜。
“跑?”雷子飞起一脚把想逃的家伙踹翻在地,“上次让你溜了,这次看你能跑哪去!”
我则按住买药的那个,等他转过头来,突然愣住了。
正是街口卖油条阿姨的儿子。
这小子我认识,有时会帮他妈推过三轮车。现在他眼窝深陷,嘴角挂着白沫,活像具会喘气的骷髅。
“你他妈...”我气得手直抖,“对得起你妈吗?”
他一言不发,眼神涣散地盯着虚空。我扬手就是一巴掌,他嘴角渗出血丝,却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趁我分神,这王八蛋猛地挣脱,撒腿就跑。
“操!”我拔腿要追,却被王兵拦住。
“先审这个。”王兵揪着卖药人的头发往墙上撞,“谁让你在这散货的?”
卖药的咬死不开口。
“不说是吧,带到楼上去,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砍下来,看他以后还怎么卖药!”
王兵给大头使了个眼色,大头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提起来往写字楼拖。
刚走到巷口,那孙子突然杀猪似的嚎起来:“是虾子猛!他说这片管得人少,好散货!”
我们四个同时僵住。
虾子猛?那个被三个混混揍得抱头鼠窜的虾子猛?
趁我们愣神,卖药的突然一个肘击撞在大头肋下,泥鳅似的溜走了。
“第三回了。”王兵踹翻路边的垃圾桶,“每次都让人跑了。”
我盯着巷子深处:“虾子猛人呢?”
“谁知道呢?”雷子突然压低声音。
大头说道:“早就觉得这小子不正常。”
王兵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阿杰,你觉得虾子猛会卖药吗?”
我摇了摇头:“感觉不像!”
王兵贴在巷子里的砖墙上,点了支烟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等我们回到工作室的时候,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那声音轻快中带着几分慵懒,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水味扑面而来,龙媛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随着哼唱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桌面。
“龙姐,你来啦!”我故意提高音量,看着她的背影明显顿了一下。
龙媛猛地转过来,黑色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哟,回来啦!”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当然要来啊,周末学校放假了嘛。”
我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得很休闲,白色针织衫配牛仔裤,和平日里干练的西装打扮截然不同。
我靠在门框上,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四个没上学了,早就分不清哪天是周末,哪天是工作日了。
龙媛从椅子上跳下来,动作轻盈得像只猫。
她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说说吧,我不在的这几天,堂口没被你们拆了吧。”
我们围坐在会议桌旁,七嘴八舌地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说到今早发生的事时,龙媛听完后沉默不语,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的声响。
突然,她拉开随身携带的挎包,掏出一本黑色皮质记账本,“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封面上烫金的“流水账”三个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几天我仔细查了水牛的账目,”龙媛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发现了这个。”
她翻开账本,密密麻麻的数字映入眼帘,“每个月都有一笔六位数的交易,以他一个堂口主的位置,根本接触不到这么多钱。”
王兵一把抓过账本,眉头越皱越紧。我凑过去看,只见每一页都记录着惊人的数字,最下方总是标注着同一个银行账号。
“看来水牛不单单是嗑药,”王兵的声音平淡,仿佛一切早已预料,“他还在卖药!”
“没错,”龙媛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打印纸,“这些钱都转给了同一个账户。”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我们每个人脸上扫过,“我让龙白查了这个账户,你们猜是谁的?”
工作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运转的嗡嗡声。我摇摇头,感觉喉咙发紧。
“是李春的。”龙媛一字一顿地说。
“什么?”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李春可是众之堂的堂主,如果他要在神龙会贩毒,那整个帮会都将被渗透。这个念头让我后背一阵发凉。
龙媛站起身,走到窗前。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所以现在最紧要的,”她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是先找到虾子猛!”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传来:“不用找了,人我帮你们带过来了!”
山鬼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右手提着虾子猛的后衣领,像拎着一只待宰的鸡。
虾子猛满脸是血,左眼肿得睁不开,嘴里还塞着破布,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山鬼骁身后站着五六个黑衣手下,将工作室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场面和那天如出一辙。
但这几个手下都止步于工作室,没有踏入办公室。
山鬼骁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这小子敢在我的堂口散货,怕是嫌命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