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回来就是看您的。”
陈阳说:“我妈也担心您呢,我们打算找个时间去看看您。”
“你们就别来了。”
陈岩石一听就激动了:“我这忙得很。”
“再忙也该有空闲的时候吧?”
陈阳对付老爸向来很有办法,调侃道:“我给您打电话就是特意告诉您一声。”
“眼看天气要变了,不知道你们调查组在京海还要待多久。”
“我和妈妈准备买两件衣服,这两天就过去看看您……”
陈岩石无奈地翻了个大白眼。
他心里其实不想答应,但这是女儿,他总是下不了决心拒绝。
陈阳是家里的长女,从小主意就很大。
上大学后,更是一把手,连陈岩石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每次回家都要听女儿的。
没办法。
“好吧,什么时候来提前说一声。”
陈岩石苦笑着:“不过我得跟您说,我没空去接你们……”
“知道了!您要照顾好自己,别光顾着工作把自己累坏了。”
像哄小孩子一样,陈阳不停地叮嘱着老父亲。
然后,电话就挂了。
陈岩石心里暖暖的,不由自主地笑了。
镜头切换到了平康县。
一夜之间,整个县好像经历了一场大风暴,就像是几十年来的彻底清理一样。
一大群挂着京海车牌的车,大巴、小面包、桑塔纳什么的,停满了平康县公安局门口。到了十一点,平康县的行动结束了。
平康最大的黑社会组织卡恩集团,被端掉了,董事长孙传福和总经理夏立平等二百三十一人被抓。
公职人员里,刑警队队长李建国带着二十七个人也被抓了。
现在已经确认有十八件刑事案,还有一些失踪人口还没算进去呢。
在平康县公安局的大楼里,一间五十平米的会议室挤满了人。公安系统的领导、检察院的人基本都到了。
没办法,这次来执行任务的是省厅扫黑小组的人,县里自然要隆重接待。
可惜。
那些卷宗、档案,就像在抽打那些穿警服的**分子的脸一样。
“祁组长,那个……我检讨,我认错。”
平康县公安局的焗长虽然六十岁了,但很胖。他虽然警衔比祁同伟高,但现在就像小学生认错一样,站在领导面前点头哈腰,满脸笑容。
夸张吗?一点也不夸张。
祁同伟可以直接向省厅和京海的上级汇报工作,平康县的治安状况这么差,执法机构烂透了。
作为一把手,他基本被判了死刑。
现在他只希望提前退休,而不是快退休了还被追责。
那可就真完了。
年轻时吃苦不算苦,享福也不算真福,老年时能否安稳生活才是关键。
“你干嘛跟我道歉?”祁同伟翻看那些案件材料,转头问朱伟:“这些都是所有刑事案件了吗?”
“是的。”朱伟点点头说:“所有立案的记录都在这儿了。”
“呵呵……我随便看看……”祁同伟随手合上资料,嘲讽道:“八十年代末平康的案子不少,破的不多。”
“九十年代就不一样了。”
“案子立案的少了,破的倒是多了……”
“我是想问问,是不是遇到难破的案子就干脆不立案了?”
一句话出来,县局的领导们都尴尬地低头不说话。
祁同伟懂这行,命案必破是铁律,出了人命就必须破案。
不然每年上报时,一看那么多命案没破,破案率就太低了。
得有个人承担责任,说不定连警服都要脱掉。所以干脆就不立案了,这样既不影响业绩考核,也不耽误升管发财。
“只要是经过我的手……”朱伟脸上挂不住了,他毕竟是县刑警队的副队长。
“很抱歉,只要够立案条件,我们都立案了,就是因为这事……老李和我老吵架。”
“好了!这些材料,我全拿走了。”祁同伟已经不想再看下去,拍拍手站起来。
“赵局,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刚才听说您是92年当上平康县公安焗长,对吧?”
“到现在快十年了,真是巧……”祁同伟笑着说,“刚才瞧了瞧,你们县局这十年立案少,破案多。”
“看来赵局功劳不小。”
“放心,这事我一定如实汇报,争取让省厅给你嘉奖。”
“这样的领导怎么能在平康县这种小地方埋没呢,得重用,得提拔。”
这是在夸他吗?简直是在戳心窝子。
祁同伟笑着,可赵焗长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不敢不敢,我都这岁数了,该退休了,让年轻人来吧。”
“赵局年纪是大了点,但您这十年的成绩,省里可别装看不见。”
客套地握握手,祁同伟转身就走了。
“专案组都集合齐了吗?差不多可以收工了。”
一声令下,一群人跟着祁同伟快步出了县公安局大楼。
不仅是专案组,市里调来的特警大队、联防队也都来了。
十几辆车开路,拉着孙传福、夏立平等几个囚犯,迅速上了回京海的高速。
李建国虽然腿伤得挺重,皮都破了,但骨头没事。
所以情况还不算糟。
处理完伤口后,安欣带着几个警察,把他送到了京海医院。
朱伟、陈明章、江阳他们先回了苗高乡。
他们在县城买了些祭品,去了侯贵平出事的小学。
事情解决了,比想象中快得多。
这也算给了侯贵平和那些遇害的女孩们一个交代。
孟钰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从昨晚获救后,她一直跟着县里的两个女警。
她们先带她去宾馆洗澡换衣,打扮得像普通人一样。
接着,又带她去医院检查,确认没什么大问题。
割腕只是轻微伤,简单包扎了一下。
下午三点,祁同伟开车接上孟钰,离开平康县城。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
孟钰靠在副驾车窗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想哭就哭出来吧。\"
祁同伟觉得闷得慌,把车载音乐关掉,还把磁带抽出来扔了。
\"你是不是挺开心的?\"
孟钰终于开了口,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只有嘴唇在动。
\"你觉得我该高兴吗?\"
祁同伟自嘲地笑了:\"你爸干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受害者吗?\"
\"可是你立功了。\"
孟钰眨了眨眼:\"总算能踩着那些坏蛋趾高气扬一下了。\"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祁同伟冷笑着:\"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死掉的受害者?\"
孟钰沉默了,眼神又暗了下来。
\"咱们认识时间不长,但我多少也了解你家情况。\"
这段高速路上,大货车特别多。
可能是这些年两地都在开发,到处都在施工。
所以祁同伟开车特别谨慎,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和后视镜。
\"你从小就生活在中产家庭。\"
\"你爸是警察,职位还越来越高,你的朋友,圈子,基本都在警察圈子里。\"
\"也许你毕业后做了记者。\"
\"终于开始接触社会上的事,你觉得好多事情都不公平。\"
\"所以你想当记者,为他们讨回公道,为社会解决问题……\"
\"正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才对那个案子感兴趣。\"
\"然后呢?\"
祁同伟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看到了世界的真相,你居然还能保持镇定。\"
\"真正让你跌倒的,是你亲爹被抓这件事吧?\"
\"对不对,孟大小姐?\"
\"平康县的黄某某、翁美香、丁春妹,那些受尽折磨的女孩,你有过同感吗?\"
\"归根结底……只有当自己的利益受损时,才能真正体会到痛苦。\"
孟钰眼泪掉了下来。
祁同伟跟安欣不同,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给她安慰。
恰恰相反,他总喜欢戳她的痛处,说些刺耳的话,就想让她立刻崩溃。
孟钰含着眼泪瞪着祁同伟。
就在此时,后方传来刺耳的喇叭声。
祁同伟迅速瞄了一眼后视镜,看见一辆拖挂货车突然冒出来。
这条高速路,左边三条车道,最右边是应急车道。第三条车道全被大货车占着,一辆接一辆飞速行驶。
祁同伟在第二条车道,最左边是小车超车道。
然而,在这一瞬间,一辆货车突然冲进第二条车道,直奔祁同伟的黑色桑塔纳而来。
速度极快,显然是冲着撞车去的。
祁同伟刚反应过来,货车已经快贴到车尾了。
他急忙打方向,往左拐进第一条车道。
第三条车道挤满了大货车,根本插不进去。他只好往最前面的超车道避。可没想到,他刚要变道,那些货车就跟过来了。傻子都能看出,这是故意找麻烦。
“孟钰!抓紧了!”
祁同伟打起精神,坐正身子。在这个手动挡的时代,他一脚踩离合,一脚踩油门,左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右手换挡。咔嚓几声,挂好挡,松开离合,一脚油门到底。
车立刻像脱缰的野马,飞速向前。很快就甩开了后面的货车。
趁这个空当,祁同伟一把将孟钰拽过来,直接扔到后座。
“躺下,别乱动!”他不确定那辆货车里有没有家伙,要是对方开枪,孟钰现在的姿势太危险,分分钟可能被打穿。
“怎么了?”
孟钰慌得不知所措。她趴在后座上,探出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给我趴下!没听到吗?”
祁同伟吼了一声
前面提到过,平康县藏在山窝里,四周全是山。连去京海市的高速路,都是顺着山势修建的。应急车道外边就是陡峭的山谷,要是车撞破护栏,那可就直接掉下去了。
现在呢,
祁同伟把自己当成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