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接过她递来的一片熟肉,心不在焉塞进嘴里,突然有点反胃。
只因为听她说了那句话,杨谦看到肉就几欲作呕,而她却津津有味咀嚼起来。
她吃了几块肉后,慢慢抬起头,望向庙宇中央的庞大神像,似自言自语又似向杨谦讲述自己的故事:“你很震惊吧?震惊就好,说明你还不算太坏。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是洪信府的一个孤儿,六岁死了爹,七岁死了娘,为了活下去,四处乞讨,到处被人欺负,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
就这样凄凄惨惨过了两年,大概在我九岁那年吧,遇到一个穷困潦倒的江湖人。
他叫明叔,是朱砂门的一个杀手,武功不算很好,只练过几招近身行刺的剑法。
他把我捡了回去,给我食物,给我衣服,我特别高兴,以为遇到了好人,不料这是我噩梦的开始。
他把我养了两个多月,开始教我一些粗浅功夫,无非是些近身刺杀的功夫,没有上乘招式,没有精妙内功。
练功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是用匕首从不同角度刺稻草人,正面刺,背面刺,斜着刺,反着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练了两年左右,我进步飞快,已能熟练地从不同角度刺死敌人。
他见我有当杀手的天赋,这才对我说,他是朱砂门的杀手,干的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人头买卖。
他说朱砂门不是一个正规门派,而是一个松散的杀手组织,没有门规,没有架构,他们聚在一起只是方便传递生意上的消息,更像是一个庞大的人脉圈子,所有悬赏杀人的买卖都通过这个圈子传播。
他的功夫稀松平常,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本事,胆子又小,好不容易接了几单生意,都失败了,把名声搞臭了,许久接不到生意,生活相当窘迫。
我们最穷的时候,要去地沟里抓老鼠煮着吃。还有一段日子,饿的实在受不了,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奇怪的肉。
当时我就吐了,他却一口口吃进肚子。
为了活下去,他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杀手,接他的班,帮他完成任务,赚更多的钱。
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养育之恩,他的话我当然相信,也愿意报答他,从此我练功更加刻苦。
就这样过了几年,我用美色杀人的功夫越来越好,帮他做了好几次生意,赚了一点钱。
慢慢的,我发现不太对劲,我明明不到十六岁,却比生育过的妇女还大,甚至不受控制的疯狂膨胀。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出现这种情况,或许我不会生出疑窦,但我发现身边的女孩子皆是如此,这就蹊跷了。
后来有个女孩子偷偷告诉我们,他们一直在我们的饭菜里放微量的药。
这种药物可以刺激我们身体发育,越早发育成熟,就越能早点帮他们去接大生意。
那时的我很傻很天真,不信她的话,傻乎乎跑去质问明叔。
明叔见我识破他的阴谋,索性承认确有其事,还说我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训练我的床上功夫。只要床上功夫炉火纯青,就有机会接价值不菲的官方生意,替他赚更多的钱,让我们生活越来越好。
我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没想到他在我水杯里下了药,我四肢酸软,颓然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明叔爬上我的身子,糟蹋了我。
完事后,段非翼突然冲了出来,一刀杀了他。
后来我就跟了段非翼,当时我不知他是吴国鱼钩的谍子,以为他是铜山府的捕头,捕头在铜山府很有地位。
我跟他回到家,他送我一座宅子,还送了很多绫罗绸缎、胭脂水粉。
我以为他要娶我为妻,但他坚持把我当成妹妹,我们一直以兄妹相称。
他请先生教我读书写字、刺绣女红、琴棋书画、官方礼仪,还带我到处结识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
我的世界从此翻天覆地,从暗无天日变得阳光灿烂,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像个人,而不是地沟里的老鼠,对他生出强烈爱意,很想把自己身子给他。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好几年,我跟他走遍江北各州府,看遍荆水两岸风光,认识了很多富贵人家的朋友。
可我哪里知道,他其实是拿我打掩护,用我去吸引别人的注意,方便他刺探楚国情报。
当然这都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最想的是混进重兵把守的鱼跃城。
这几年为了贿赂鱼跃城几大城门都尉,他不停把我往那边带,害我好几次差点被那些兵痞糟蹋。
直到半年前,他不知何故露出马脚,就被淄衣楼的人顺藤摸瓜抓了起来。
当时我还在铜山府的宅子里,不知道他已经落网,是鱼钩的人跑去通知我,还要我协助他们救出段非翼。
他们告诉我段非翼关在谢家庄的地牢里,想救他,必须设法混进谢家庄。
为了混进谢家庄,我迫不得已牺牲色相,到处勾引谢家庄的男人,除了谢埼玉那个糟老头子,我几乎勾搭过谢家庄每个重要人物。上至六十岁的账房先生,下至十八岁的门房,我都睡过。
呵呵,你说我是不是很贱?
我靠着出卖**辛辛苦苦几个月,终于打听到地牢的位置,偷到钥匙,配合鱼钩组织的人成功救出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我们逃出谢家庄后,按照计划应该向东北方面撤退,沿途不断遭到淄衣楼追杀,有些认识我的人为了扰乱军心,大庭广众之下大肆渲染我和他们在床上的那点事。
我原以为这一切是为了援救段非翼,就算全世界不理解我,他肯定能够谅解我的苦衷。
想不到他听到我的丑事后,脸色变得比鬼还难看,骂我是人尽可夫的贱货,最后推我去挡敌人的刀...”
她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篝火慢慢熄灭。
杨谦以为她说完这段伤心往事肯定会泪流满面,但她没有伤心落泪的迹象,只是一味摇头苦笑,似乎不懂这个世界为何会如此残忍。
她为了一个男人赴汤蹈火,牺牲女人最为珍贵的名节,而那个男人将她弃如敝屣。
她不懂,杨谦却懂了。
她有没有错,杨谦不好评价,一个女人为心爱的男人出卖**,跟多个男人发生关系,骂她人尽可夫不算冤枉。
杨谦只知道段非翼的选择符合大多男人的价值观,一个正常男人绝不愿看到自己的女人出卖**,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如果可以,段非翼或许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想看到花融酥堕落到人尽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