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暖 第67章 名单

何老夫人走后，薛老夫人的“头痛”自然也就好了，她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家孙儿得了个好姻缘，慎亲王肯把郡主下嫁，说明看好了薛青松的的前途；忧的是这么一来就得罪了靖安侯府，她和何老夫人这几十年的交情也就断了。

薛老夫人还有一些事放不下，急着问薛涛道：“若是何老夫人心里不忿，将咱们家曾与他们家议亲又毁诺的事夸大一些到处去说可怎么办？万一传到慎亲王的耳朵里，会不会影响松哥儿的婚事？”

“母亲放心，你与何老夫人说的就当是闲聊的玩笑话，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签下婚书的物证，即便是她闹到御前也不占理。”薛涛淡定地道。

卫氏不言语，家里孩子们的婚事她也做不了主，只要她的两个孩子后半辈子都过得好就行了，她也不想像以前那样去争去算计，世事皆有因果，薛淑的下场就是个好例子。

薛老夫人忙忙地对卫氏道：“你抓紧找好媒人，准备三书六礼等诸事，寻个最近的吉日，让松哥儿和他父亲速速到慎亲王府上提亲，可别耽搁了。”

方才的事给薛老夫人一个警醒，没签婚书一切都不保险。

“这些事儿子自有安排，母亲不必操心。”说罢又问道：“我方才在门外听到何老夫人说起荣亲王妃有意撮合她侄儿齐盛与宜夏的亲事，可是真的？”

薛老夫人慢吞吞不大情愿地道：“上回寿宴时她倒是提过，谁知道是不是随口说说。”

卫氏道：“荣亲王妃大概是真的中意宜夏，皇后生辰宴上还带着宜夏见了各家夫人。”

“既如此为何不见她和齐家有什么动静？”薛老夫人冷着脸道。

卫氏淡声道：“许是王妃近来事多吧，王妃与皇后娘娘是手帕交，东宫选秀之际皇后娘娘自然要叫王妃一起去参详。”

薛涛不出声，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成了这桩婚事。先前清虚道长给宜夏批了个“凤命”，虽不知这个“凤”能飞得多高，但绝不会低嫁。原本薛涛也有意要将宜夏放到选秀里，奈何公学考校里宜夏的“乐”和“数”不合格。这倒也不能怪她，毕竟是从浔州那个小地方来的，没有学过考不合格也很正常。如果能与齐家结亲，倒也算是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卫氏猜得没错，礼部刚将各家适龄又未定亲的女子名单呈送到了长乐宫，淑仪皇后就召了荣亲王妃进宫。

荣亲王妃笑道：“东宫选秀皇后娘娘应该召贤、德二妃来参详才是，您倒好，召臣妾入宫来参详，传出去也不怕别人说臣妾逾矩。”

“别人说的这些混账话你岂会放在心上过？”淑仪皇后笑道，“若不是你舍不得，我定要将淑慧选进来的。”

荣亲王妃叹了口气摇头道：“并非臣妾舍不得，而是淑慧自小被家里宠坏了，若是入了宫可有得你头疼的。”自从诗会发生那些事之后，她狠狠地惩罚了淑慧一番，但淑慧的性子已经养成了，要改过来哪有这么容易，宫里虽然富贵，但也是个吃人的地方，就如皇后娘娘这般，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还得亏生了一个好儿子才坐到了如今的高位。淑慧再不好也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怎么舍得让淑慧入宫。

“现在的世家女子，哪有没被宠坏的？一个个都是娇纵任性的。”淑仪皇后话音刚落，忽然想起些什么，笑道：“那位你一直夸赞的江姑娘就没有这些骄纵的脾性，你不是要给齐盛说亲的吗？怎么没见你有动静？”

荣亲王妃轻叹了一声道：“原本我已经替他准备好了媒人聘礼，娘娘生辰那日，那个傻小子估计是私下里见过了宜夏，被宜夏拒了，那日之后他情绪低落起来，也不再提议亲的事了。”

淑仪皇后用帕子掩着嘴笑道：“那个傻小子，哪有直接找人家姑娘家说的，姑娘家天生害羞，加上婚事向来不由得自己做主，哪能私下里答应他？”又推了荣亲王妃一把，“你也是，他说不提你就不提了，难道还等着人家姑娘主动找上门不成？”

“你不了解宜夏，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兴许是真的不愿意吧。”荣亲王妃叹道：“可惜了，我倒是十分中意这个孩子。”

淑仪皇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也甚是喜欢她，齐盛不要干脆我就把她选入东宫给睿儿。”

“你别想了，宜夏不会出现在礼部的名单里。”荣亲王妃笑道。

淑仪皇后打开礼部呈送的名单，里边是礼部筛选过的各项条件都符合的世家女子，薛玉琅、许知礼、何婉宁赫然在列。

淑仪皇后看了一遍，还真没有宜夏的名字。“是她的身份不符合条件么？按规矩来说她既入了侯府，户籍上落了薛涛外甥女的名就符合入选条件了呀。”

“她在公学考校上‘乐’和‘数’不合格，这就不符合条件了。”

淑仪皇后挑眉道：“这孩子这么聪慧，怎么会不合格？”

荣亲王妃目光隐含深意，笑道：“谁知道呢？兴许她就是故意的。”

“难不成她另有意中人？”

“女孩儿家的心事不好说。”荣亲王妃笑道：“快看你的名单吧，选些你中意的。”

淑仪皇后的心思这才转到了名单上，“我叫你来的原因就是想让你来选，我和贤、德二妃都是久居深宫的，这些世家女子惯会两面做人，在我面前规规矩矩，在外边还不知是什么样子，这些女孩子的才貌性情还是你了解得更多。”

“那娘娘可能要失望了，娘娘都说了她们惯会两面做人，在娘娘面前规矩，在我面前自然也是规矩的。”荣亲王妃有些微苦涩的道，她自己的女儿淑慧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作妖她都没能察觉出来，更何况其他的那些世家小姐们。荣亲王妃忽然又道：“倒是有一个女子性子颇为单纯耿直。”

“谁？”

“贤妃娘娘的侄女——许知礼。”

淑仪皇后想了想也点头道：“我见过这个孩子几回，是比较活泼单纯的性子。”

“可是娘娘确定这样的女子适合后宫吗？”荣亲王妃看着淑仪皇后，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大多数世家出来的女子都很有手腕，因为她们先天在娘胎里就带了来，生长的在后宅里又每天都能看到明争暗斗，捧高踩低看人下菜碟是她们生存的本能。像许知礼这样单纯的孩子入了宫只怕总有一天会被踩在尘埃里。”

淑仪皇后沉默了良久，她就是在后宫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又岂会不知后宫的艰难，后宫容不下单纯与天真，可正因为如此，她才想选一些单纯善良的女子陪在太子身边。她们这一代已经是斗了一辈子了，她不想再她儿子的那一代还继续这样斗下去。

荣亲王妃上前握着淑仪皇后的手轻叹一声，叫了一个许久都未叫过的名字：“阿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是不可能的，但凡有利益和权势交织的地方就容不下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