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暖 第141章 赏雪

次日萧炽下朝后果然去了关雎宫，宜夏早已做足了准备，净手后开始为萧炽诊脉。

宜夏神情专注，手指轻轻搭在萧炽的腕上，细心感受着脉象的变化。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萧灿和嘉容皇后都看着宜夏，等着宜夏的诊断。

诊脉的时间似乎非常漫长，实际上大概也只过了一炷香。宜夏收回了手，神色镇定地道：“陛下不单单是从前的毒性侵蚀，还有近年来在政事上过度的操劳，导致了身子的伤损非常严重。”

嘉容皇后有些焦虑，“陛下身上的毒……”

宜夏道：“娘娘稍安勿躁，陛下身上的毒时日已久，况且从前的病案都是虚假的，要查清楚是什么毒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也看了近年来太医为陛下诊治的病案，所开的药方皆是针对陛下现有的症状，可陛下的症状却没有好转的迹象，这一点就很奇怪。”

“为陛下看诊的是太医院的院首钱太医，钱太医是可靠的。”萧灿道。

宜夏思忖了一会儿道：“臣妾想见见钱太医，毕竟之前一直是他负责陛下的诊疗，他对陛下的身子最清楚。”

“好。”萧炽点头，命候在殿外的朱沉去请了钱太医。

钱太医很快到了关雎宫，在听了景王妃对陛下的诊断后很是讶异，他没想到景王妃的医术竟也如此高明，于是钱太医将陛下近年来的诊断、用药情况都详尽地说了出来。

宜夏仔细地听着钱太医的叙述，不时点头，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钱太医也都一一解答。听完钱太医的讲述，宜夏陷入了沉思，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大的问题。

“王妃认为该如何用药？”钱太医很是恭敬地对宜夏问道。

“钱太医的方子没有错，但重要的是要找出病因，为何这些治疗都是正确的，却都没收到好的效果？”

“微臣这些年来也在不断寻找原因，但都没有任何头绪。”钱太医叹气道。

宜夏对萧炽道：“陛下，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期间请陛下放宽心，不要焦虑忧心，否则对病情无益，臣妾一定会治好陛下。”

“这么多年，朕已经看淡了生死，只是辛苦王妃了。”萧炽笑道。

自从给萧炽诊脉后，宜夏就一头扎进了各类的医案与医书里，萧灿看不下去，这一日天降大雪，萧灿从宫里回来后硬是把她拖出王府，说要带她去西山赏雪。

西山在云遥城以西三十里，山上有一座青云观，南楚的部分祭祀大典是在这里进行的，属皇家道观。

天色已近傍晚，外边还下着鹅毛大雪，景王府外没有马车，只有萧灿的马“赤风”在大雪中轻踏着蹄。

萧灿率先上马，朝宜夏伸手，眼眸带笑：“上来。”

宜夏皱眉，“这个时候去西山赏雪，你发什么疯？”

没等她反应过来，萧灿已经倾身向下，将她拽上了马背护在身前，将身后宽大的紫貂大氅裹紧她，还没等宜夏反应过来，萧灿已经调转马头，往西门驰去。

冷风刮过宜夏的发鬓，萧灿策马飞快地掠过无一人的长街。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萧灿一手控缰，一手揽着宜夏的腰，宜夏的后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裹在温暖的大氅里，扑面而来的是那股熟悉的好闻的松柏清气，宜夏恍然微醺。

她悄然抬头，只看到寒冷的夜风撩过他俊美的眉眼，仿佛感应到了宜夏的目光，萧灿微低头，流光似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的脸颊，勾唇一笑，有着少年的张狂飞扬也有成年男子的深沉魅惑。

宜夏莫名地心神悸动，不敢再看他，萧灿策马极快，出了城速度未减，道路两旁的树枝上不时掉落一些零星的碎雪，雪意蔓延在漆黑的道路上，夜色愈加深寒，马蹄踏雪之声格外清晰。

策马一个多时辰后才来到西山，远远就见青云观的翘檐飞兽，琉璃碧瓦在夜色中散发着光芒。上山速度稍减，不多时就看见的青云观的全貌。

青石铺就的道路两旁挂着红纱灯笼，映着雄浑大气的道观和山上的雪色，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好看么？”萧灿控住了赤风，让它缓慢前行。

宜夏怔怔地点头，被这绝美的雪景震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晚上的雪景竟然能美得惊心动魄。

萧灿翻身下马，又伸手将宜夏抱下马背，解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肩上，他身形修长，那大氅披在宜夏身上可以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包裹住，一丝的寒意也透不进来。

“殿下、王妃，殿中已备好了饭菜。”守观的一位道长迎出来，恭敬地道。

“好，你下去吧，不必跟着伺候。”萧灿牵着宜夏的手，带着她一路走向大殿。

殿中有烧的旺盛的熏笼暖炉，热气扑面而来，宜夏解开了大氅，被风吹了一路的脸瞬间变得红润起来。

两人都没有吃饭，大殿上备了热腾腾的饭菜，想来是萧灿提前让人过来打了招呼，不然这等时辰哪里还会有热饭菜，他带她来西山赏雪并非临时起意。

吃了饭后身体暖和起来，萧灿将大氅拿过来再次披在宜夏肩上，笑道：“走，带你去看雪。”

宜夏有些诧异，“刚才观外的雪景……”

萧灿低眉笑道：“刚才的根本不算什么，带你看真正的雪景。”

萧灿牵着她的手出了殿门，沿着山间小道蜿蜒直上，山边有一汪清泉顺着山道旁流下，天上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泉水中瞬间消融，宜夏惊奇地伸手触了泉水，竟是一汪温泉。

深蓝黑的天幕上纷纷地雪花渐落，在泉水四周半融半凝，晶莹剔透，山间幽静，一路的红纱灯照亮了无边的雪色，美得醉人。

宜夏双眸明亮，显然沉醉在其中，“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雪景。”

萧灿在她身后拥住她，“跟着我出来疯一次，值了么？”

宜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明日你还要上朝怎么办？”

萧灿笑道：“见今日大雪就与陛下告了明日的假，今晚就陪你在西山看雪。”

宜夏眼眶忽然有了些潮意，他是这般在意她，特意等到了大雪之日带她来看最美的雪景。宜夏转身踮起脚，在他唇角轻轻一吻，萧灿笑起来，薄唇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头吻住她，唇舌缠磨许久才放开她，抬起宜夏的下颌，眼底是一片燎人的火色，“阿暖，在见过父皇与母后的孽缘后，我原以为自己已是无情寡欲之人，但你却让我动情。这一生，唯愿与你相守白头，天地可鉴。”

萧灿一贯散漫调笑，眼底也永远是玩味的笑意，时常让人看不透他的心绪，而他这一番话情动真挚，宜夏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眼眶潮热，她紧紧回拥住萧灿，低声道：“云峥，我亦如是。”

两人相拥在这绝美的雪景中，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