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暖 第166章 毒草

宜夏答应尽量为宋时睿诊治后，宋时睿和贤贞皇后似都松了一口气，宜夏却正色地道：“陛下、娘娘，我答应为陛下诊治，但对于能不能治得好不敢做出任何的承诺。陛下的骨痹之症原因不明，当初连太医都没有办法，想必不是寻常之症。”

宋时睿眉目一凛，手指攥紧成拳，微微咬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你说得对，朕当时的症状不是寻常的骨折，而是中了毒。”

宜夏一惊，看向了贤贞皇后，贤贞皇后点了点头，神色凄然地道：“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真相。当初陛下摔马后伤了腿，连太医都以为是寻常的骨折，然而无论太医如何接骨、用药，陛下的伤骨处始终不能长起来。当时的太医也是焦头烂额，无从下药，宫里的太医几乎全都来为陛下诊治过，谁都没有办法。”

“陛下当时觉得伤口处有什么异样？”宜夏问道。

这时一段刻骨铭心地过程，曾被宋时睿封存在记忆深处不愿意想起，他的手握紧了桌角，面色痛苦，声音沉重：“朕当时只觉得伤处每日都有万蚁噬咬，痛痒难当，太医也曾怀疑过是中毒，但查找了很久也没在伤处找到任何的毒素。”

贤贞皇后道：“本宫记得当初一位太医说，陛下的伤骨如同腐木一般，不仅没办法接骨，甚至连骨痂都没法长起来，这才导致了陛下如今伤处的骨头变形扭曲，行走不便。”

“陛下和娘娘如今是怎么知道当时是中了毒？”

“是西秦的安成公主。”贤贞皇后道：“承启帝被俘后，安成公主迁居冷宫，而后才与本宫道出陛下的腿疾兴许是中了毒，因为她的父皇当初也是因为摔马导致了胸骨骨折，与陛下当时的症状相似，不久就去世了。陛下是摔断了腿骨，当时宫中太医一筹莫展时，淑仪皇后也请了民间的骨伤圣手入宫诊治，这才保住了陛下的性命。”

宜夏眉心一跳，西秦，化骨草，这两个词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贤贞皇后敏锐地发现了宜夏表情的变化，“王妃可是有什么发现？”

“确实有些眉目，只是需要验证。”宜夏也不敢肯定。

当初在西秦的陈记药铺，陈大夫与宜夏讨论过一种名叫“化骨草”的草药，还说这是近来才发现这种草有化骨的功效，陈大夫用化骨草来治疗骨疽也收到了很好的疗效，宜夏还在他的指点下亲自去凤凰山采过这种草药。

世间诸般草药对于医者来说不仅是药，也可以是毒。

用来治病是良药，用来害人便是毒药。

从凝玉轩出来后，宜夏去了书房立刻给西秦陈记药铺的陈大夫写了一封信，详细询问关于化骨草的事。她让萧灿找来了暗卫流影，将这封信快马送去给陈大夫。

萧灿在背后将宜夏圈进怀里，手环在她的腰上道：“你要替永徽帝治腿疾？”

宜夏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叹道：“我只是可能知道了他骨痹之症的病因，不一定能治，你不同意我给他治疗么？”

萧灿笑道：“不是，如今北齐与南楚结盟，你若能将他的腿疾治好，对南楚来说有利无弊，只是医者总有不能医治之疾，我不想你勉强自己过于耗神在这上面。”

宜夏笑道：“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有时候医者也想挑战前人无法医治之疾，若是我钻进了死胡同，你记得提醒我。”

萧灿低头亲吻了宜夏的脖子，暧昧地道：“你放心，我会提醒你，让你记得你是有夫君的人。”

“萧云峥！能不能正经点说说话。”宜夏的耳根瞬间就红了，妄图拉开他的手。

但凭她的力量哪能是萧灿的对手，又被萧灿圈在怀里狠狠地“调戏”了一番才放过她。

流影办事效率很高，第四日就带回了陈大夫的回信和一个小匣子。

陈大夫在回信里说他通过另外的一些渠道确实得知早些年有人利用化骨草和其他一些毒草制成了一种毒药叫“化骨粉”，服用过化骨粉的人，骨骼疏松如枯木，一摔便折，化骨粉还能深入骨髓中，让骨折后的骨痂完全生长不起来，导致病患死亡或伤残。

陈大夫与其他的几位大夫还大致推断出了化骨粉的配方，就附在信的背面，陈大夫最后还叹道他诊治过一位这样的病患，是西秦通政司参议之子，只可惜没能救过来。

那个小匣子里装的是几株化骨草和陈大夫诊治通政司参议之子的脉案和医案，给宜夏作为参考。

有了前人的经验，宜夏很快制出了化骨粉，通过它的毒性寻找克制之法。

然而永徽帝的治疗也很棘手，毒入骨髓，药石难达，即便配合针灸之术也不能将毒完全拔出，并且还有他腿骨愈合时的错位无法纠正，即便拔了毒今后也是一场隐患。

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北齐和南楚伐秦的商议细节制定下来，北齐使臣就快要回国了，虽然在此期间宜夏用针灸和药缓解了永徽帝的骨痹之症，但这只是治标之法。

而宜夏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治疗方案，只不过过于冒险且不敢保证一定能治愈。

宜夏再次来到凝玉轩见了宋时睿和贤贞皇后。

“陛下，娘娘。我已找到陛下的病因，但是先前没有人治疗过这样的疾病，没有前例可循，治疗的方法十分冒险且痛苦异常，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宜夏面色肃然地道。

宋时睿听说能有治疗的方法，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追问道：“王妃且说说该怎么治？”

宜夏道：“陛下的骨痹之症起因是中了毒，西秦盛产药材，有一种名叫化骨草的草药是近几年才发现的有化骨的药效，西秦的大夫用来治疗骨疽，而却有人利用这种草药制成了毒药，名叫‘化骨粉’，中毒者症状就如陛下一般，多数痛苦而亡，陛下即便侥幸保住性命也会留下伤残。毒入骨髓药石难医，这是所有大夫都知道的事。所以陛下若要治疗，彻底拔毒必须重新打断先前错位愈合的骨头，用化骨草延缓骨头的愈合，先用针灸配合汤药将骨髓里的毒拔出，再让陛下的断骨正位愈合。”

贤贞皇后听着都不免胆战心惊，“化骨草不是毒药么？治疗也用那陛下不是还要经历一次中毒？”

宜夏解释道：“凡事都有两面性，用药也是一样，用法、用量和给怎样的病人使用，都会有不同的效果。比如人参，可补气固脱、健脾益肺，但若用于实热证的患者，便会加重病重，若与藜芦同用就是毒药。化骨草本是一味草药，可用于治疗骨疽。陛下的伤处积弊已久，毒入骨髓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拔出的，用化骨草打开骨痹，才能配合针灸汤药拔毒。所以我说治疗的过程很艰难痛苦，需要的时间也会很长。且这个治疗方法没有人用过，谁也不敢保证能成功。”

宋时睿和贤贞皇后沉默许久，宋时睿才道：“什么时候能治疗？”

宜夏道：“如今是寒冬，若是打开骨腔容易被寒气侵袭，加重病症，此时不宜进行治疗，只能等到盛夏三伏天。”

“好，朕可以有时间考虑此事，王妃也有时间研究病症，找出最好的治疗方法，届时朕再想个法子如何来南楚接受王妃的治疗。”宋时睿思虑良久后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