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暖 第64章 宫宴

这次去赴宫宴，主角自然是薛玉琅，她穿了一袭粉色织锦石榴长裙，裙上绣着繁丽的花样，行动之间裙摆摇曳，像一朵沾染风露的娇花。而宜夏穿了一身简单的淡蓝色的衣裙，只有袖口和裙摆处用银线绣了素雅的兰花，既不失礼也不会抢了薛玉琅的风头。

吴姨娘给宜夏梳着头，没用什么精致的首饰，只簪了一根海蓝宝珍珠的簪子，系了同色的发带。宜夏近来身量拔高了不少，越发有亭亭玉立的少女风姿，加上她周身沉静的气质，即便这样装束，玉琼也觉得好看极了。

第一次进入宫廷，宜夏被这庄严高大又精致华丽的建筑震惊到，她以为行宫就已经很华丽了，对比宫廷来说，行宫真的不够看，而四周那高高的宫墙又让她觉得压抑。也许是她在浔州长大，自幼跟随阿公上山下河找草药，那种自由的感觉让她理解不了上京贵族小姐们的思想，从府内后宅嫁到皇宫内苑不过就是从一个笼子换到了另一个大一点的笼子，要被困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几十年对宜夏来说是十分可怕的事。

她知道薛涛的想法，所以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渺小不起眼，也许是命运使然，但很多时候她不得不出头把自己暴露在薛涛的眼下。

宫宴设在皇后娘娘的长乐宫里，一进去宜夏就有些后悔今日的装扮，她打扮得太过素净反而显得有些出挑，因为荣亲王妃一眼就看到了她。

帝后还未入殿，大殿女眷席上各位夫人小姐都在互相寒暄，许知礼刚看到宜夏，还未来得及挤到她身边打招呼宜夏就被荣亲王妃拉过去了。

“宜夏出落得越发好看了。”荣亲王妃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称呼她的闺名，周围的夫人们立刻有些明白了荣亲王妃的意图，有在上回薛老夫人寿宴上见过面的，也被宜夏救过的夫人很是和气地跟宜夏说话，那些没见过的，也都纷纷打量着宜夏。

“王妃谬赞。”宜夏恭谨地行了一个礼。

荣亲王妃拉着宜夏一一给她引荐这些高门的夫人小姐，简直把她当成亲女儿一般，跟在卫氏身后的薛玉琅几乎将手里的帕子绞成了团。卫氏注意到了薛玉琅情绪的变化，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薛玉琅抬头看见母亲平静如深潭的目光，这才松开了手里的帕子。

玉琼则一直低眉顺眼地跟着卫氏，时不时抬眼好奇地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宫殿陈设。

何老夫人也来了，带着她家的嫡孙女。年长的闺名婉宁，刚满十六岁，生得文静漂亮。何老夫人有意与薛家结亲，将婉宁嫁给薛青松，于是带着她过来与卫氏打招呼。

卫氏满面笑容，拉着何婉宁的手一通夸赞，何老夫人与薛老夫人交好，两家都是侯府，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何家也是在薛涛为薛青松挑选正妻的行列，上回的寿宴何婉宁感染风寒没来，卫氏许久没见过何婉宁，此时见她越发出落得好看也是很喜欢。

何婉宁与薛玉琅从小也认识，两人站一起说话去了，何老夫人看向另一边嘲讽道：“荣亲王妃倒是把你们家的小姐当自家女儿了。”她家的小孙女，十五岁的何婉慧中意齐盛，上回在薛老夫人寿宴时荣亲王妃就表明了想撮合齐盛和江宜夏的意思，如今看着荣亲王妃对宜夏这么热情，自家的小孙女怕是没什么希望嫁进齐家了，看宜夏便越发不顺眼起来。

上回在寿宴上这老太太中毒颇深，多亏了宜夏将她救回来，这就翻脸不认人了，难怪是能与薛老夫人成为密友的人，卫氏在心里对何婉宁的印象打了一个折扣，这老太太教出来的孙女万一也是这样凉薄的，日后若是做她的儿媳妇她可没有好日子过。

卫氏心里这么想，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笑道：“能得荣亲王妃喜欢是宜夏的福气。”

何老夫人目光冷淡：“也不知道王妃喜欢她什么？竟想将她与自家的侄子凑成一对。”

卫氏如今不再想着算计谁，日子过得比以前舒心了许多，对这样捧高踩低的做派也看不惯起来，于是不动声色地回怼道：“宜夏上回在老夫人寿宴上救治过荣亲王妃和好些夫人，荣亲王妃喜欢她是应当的。”这句话噎得何老夫人说不出话，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地声音：“陛下与皇后娘娘驾到！”

殿上的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恭迎陛下与皇后进殿，贤、德二妃及太子和诸位皇子紧随其后，宜夏第一次见到北齐太子宋时睿。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文景帝的其他皇子在春猎时宜夏都见过，高矮胖瘦各有不同，比较出挑的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太子排行第四。现在的淑仪皇后是继后，文景帝的第一位惠仪皇后已经薨逝，只生下了一位公主。据说淑仪皇后原先并不得宠，进宫好几年才封了一个小小的美人，直到后来生下了四皇子才得封昭仪。随着四皇子长大，聪明过人恭谦有礼越发得了文景帝的喜爱，连带四皇子的生母一路进封为淑妃。后来皇后病逝，也是因为文景帝喜爱这个儿子才册封了淑仪皇后，可谓是母凭子贵了。

淑仪皇后未入宫前与荣亲王妃便是闺中好友，荣亲王又是文景帝一母同胞的兄弟，所以荣亲王府的荣宠地位在上京诸多亲王里也是独一份的。

太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过于儒雅温和，作为储君和未来掌控万里江山的皇帝来说，这样的性子是有缺陷的。

宜夏莫名地想起了萧灿，同为皇子，萧灿与宋时睿截然不同。萧灿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俊美的外表下掩藏着冷漠与疏离，顽劣的性子里带着天生的谋略与狡诈。有心机有手腕，行事无忌又胆大冷静，这才是储君应该具备的条件。

在宜夏出神的时候，宫宴已经开始了，许知礼这才寻到机会跑过来跟宜夏坐在一起。薛老夫人的寿宴之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宜夏了，有大量的话题要跟宜夏分享，包括最近闹得最大的陈家起火的事。

“虽然平时我很讨厌陈雪瑶，但她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是蛮同情她的。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去做了姑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尼姑庵里清贫的生活。”许知礼叹道。

“这是她选的路，是对是错也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宜夏目光浅淡，薛青榆并非良人。陈雪瑶若是嫁给他，后半辈子的路也许会更加艰难，在庵里虽说清贫枯燥了一些，至少不会被羞辱被算计。

“阿暖，这个芙蓉糕好吃，你尝尝。”许知礼拈了一块递给宜夏。

宜夏接过来咬了一口，过于甜腻的味道让她微微皱眉，这宫里的芙蓉糕并没有吴姨娘做的好，宫中御厨的手艺不会比吴姨娘差，兴许是为了迎合宫中贵人的口味。

殿中不断有夫人带着自家女儿给皇后娘娘另献生辰礼，当然，这都是想嫁入东宫的。卫氏也带着薛玉琅给皇后娘娘敬献了一尊洁白温润的羊脂玉观音，这是薛涛花重金从于阗国商人那里购来的，薛老夫人很是喜欢，但薛涛没打算把这尊贵重的观音摆在荣春堂。

这尊羊脂玉观音果然得了皇后娘娘的喜爱，皇后娘娘让卫氏与薛玉琅到近前说话，应该是对薛玉琅说了些赞美褒奖的话，薛玉琅脸色微红娇羞如花。

这样一来也引来了许多各异的目光，许知礼冷笑道：“你这个表姐为了入东宫很是努力啊。”

薛玉琅自小就被灌输要嫁给太子的想法，即便她不喜欢太子，为了荣华富贵也要这么去努力，但是这些都与宜夏无关，她打趣许知礼道：“怎么你不去表现一下？”

“我可没打算入宫。”

“但你也没定亲，东宫选秀时但凡门第符合，没定亲又适龄的女子都要入礼部名单的。”

“这你不用担心，我姑姑会帮我的。”许知礼一副大咧咧毫不在意的神情。

“也是。”贤妃娘娘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宫里的争斗有多厉害，她也不会舍得让许知礼入宫。

这时忽然有一位宫女来到宜夏和许知礼的桌前，恭敬地笑道：“江小姐，皇后娘娘让您上去说话。”

宜夏和许知礼一愣，这宫女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