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之神启 第402章 前尘雪（2）

“天地寥旷…风波漾！”

茫茫深雪覆盖了周围的建筑，小司举目远望，四野只剩他一人，哦，还有沈轻羽。

“司，你认为，这雪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座城，那么多人，不可能就这样被你一次性冷却，应该是假的。”

“嗯，对城里的其他人，只是一场普通的雪，但唯独对你，是真的。”

“你要用这深雪埋了我？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火魔法的事吗？恶人谷的极恶徒，总不能就这点手段吧？”

“当然不能啊，司，你在这茫茫雪原里，看见了什么？”

小司环顾四周，格外的平静，只有风声回荡，他察觉不出来哪里有危险，索性转过身去。来时路，一地的脚印，在雪地上格外地清晰。

“脚印？”

“当然了，司，来处就是归途。你顺着它走走看？”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雪，名为前尘雪。我的手段没别的大佬那么炫，也简单…只要你一生无瑕，便能踏过一世冰霜，走到我面前。”

“一生无瑕？什么意思？”

“一生不犯错，不低头，不后悔。”

“可以，我试试。”

小司转过身，回望。

他看见了他新学的诅咒术，烧断了自己的胳膊，他的父母找来了那个国家最好的医生，断肢，重生，那新拼凑来的肢体就在众人眼前化成了白骨。

那是他的母亲第一次揍他，“司空…你想干什么！”

复姓司空，小司原本的名字，自从他登上这片大陆起，就已经被抹去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世人提起…

“怪胎，怪物…呵呵，你要不是大少爷…呸，你就是大少爷你能怎么样？法制社会，你能弄死我？”

小司的记忆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身影…他第一次被家长骂，第一次被同龄人嘲笑…

哦，虽然那个同龄人后来人间蒸发了。

“凡超越者，定受常人无法忍受之苦，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年轻的小司跨越记忆，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后小司的虚影碎做漫天飞雪，又化作沈轻羽的样子，“这话，是以前的你说过的，现在，你自己信吗？”

“……”

“英雄，由大势所生。没有势，便取一捧沃土，也长得像模像样。司空少爷，你来这片土地，不就是想证明给老爷看，你没有权势滔天，没有家财万贯，也能做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吗？无非是天生缺爱，又要耍小孩子脾气。”

“至少我做到了。”

“你做到了什么？要不是你拜访过李祖师，我给祖师个面子，想为她复活那天留一具好躯壳～我直接对你下杀手，你那英灵殿便宜师父的三脚猫功夫，奈何得了我？”

“我站在这里，与你聊天，非是你施舍，而是我争取来的。”

“你真的觉得，在一个科技世界研究出魔法，很有开创性？你无外乎成为了一个不稳定的个体，没有利用价值，不可复制，最后被你的世界排斥罢了。

你这种情况，大陆的官方说法叫时空潜逃者，而不是超越者。在时空旅人中属于最不受待见的一类，背弃家乡的，能是什么好人啊？要是你师父知道，当场就得把你撵出去。”

“我想证明的是，重要的是我这个人，而非我的身份。”

“所以，你才年轻啊～你是谁不重要，你的名片重要。”

风雪的彼方，一个又一个小司从远方走来，带着满身的黑气。

“这是在酒局上喝到猝死的你。”

“这是被顶替竞赛奖项，被质疑毁灭的你…”

“这个是研究方向太过颠覆传统，论文被扔出去的你。”

……

他们就这样怀抱着深深的恨意，凝望着沈轻羽身边的小司，“这些，是失去身份后的你，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你。”

“都疯了？！”

“也不能说疯，司，他们不过是太嫉妒现在的你了。大部分人的一生，都如履薄冰，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沈轻羽吹起一口气，小司脚下的落雪消失不见，他才发现，他站在一片冰面上。

水下，隔着半米厚的冰层，是过去自己的怨灵…看着一具又一具自己的尸体，小司浑身直发毛。

沈轻羽踏了几下。

“下面这些啊，那个是魔法研究失败的你，被诅咒反噬而死。”

“这个是被家里人关进精神病院处理掉的你！”

“还有这个，被阿莲吞噬的你。”

……

然后，冰层缓缓的开裂，冰面下的尸体和怨灵开始躁动，冰面上的影子一步一步地朝小司逼近。

“跑的时候，还是小心些好，一步错了，步步错，你便成了那些你中的一个。”

小司害怕归害怕，冷静也是真的冷静。

他迎着那些个黑影走去，步调很坚定，没有一丝迟疑。

“哦？有点意思。”

这话是不假，后退一步，逃跑一次，小司就算着道了。

一路风雪艰难，小司强忍着睁开眼，凝望那些过去未存在的幻影。

走近时，便化作了一堆雪人，没什么狰狞可怖，反而有点可爱。

“你这能力真有趣，将过去化作风雪，但是过去的事物，已经失去了意义，怎么会成为束缚现世人的锁链呢？”

“同样是向前走的人啊，有的人低着头跑步，有的人抬着头眺望…低着头的人逃避风雪，昂着头的人找不到方向。

回头看过去，只有脚印昭示你的存在。待到脚印消失，你还剩下什么呢？”

沈轻羽摇了摇头，摸出一封信。

“！！！”

“没下毒，这封信你没寄出去，我帮你存着呢。”

“啊？”

“你来这个世界前，没和家里打过一声招呼吧？你也知道维度影响时间流速这件事，不如你猜猜，你的故乡，已经过去了多少岁月呢？”

“……”

“你的选择，连带的因果，你也要全部承受。”

小司驻足了一会，依旧坚定的走了下去。

“你不后悔？”

“不后悔。”

“可你很自私。”

“对，所以我是成年了才离开家的。”

“就算你没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

“已经为我留下了回忆，够了。”

沈轻羽这次落在了他的身边，“你够狠，够冷血啊～那你的初恋呢？我告诉你，她为你守候了一生，你也不在意吗？”

“啊？！我有初恋来着？”

“……”

这次轮到沈轻羽立正了。

“你就没喜欢过什么人吗？！”

“比我聪明的没有家世提供的眼界，比我家世显赫的没我聪明。都不如我的，我谈个拖后腿的干什么？都比我强的，那人家妹子要我做什么啊？”

“我嘞个屮…这是人类能有的恋爱观？你是什么伪人吗？这么理智？没有一点纠结，没有一点人类的情感？！我现在更相信你是异界的潜逃者了，比我都tm像罪犯！”

沈轻羽尬住了。

“对一个情感缺失的人类来说，没什么奇怪的。”

沈轻羽咬着鸡爪，犹豫了一下，“那你旁边的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绮姐吗？同事啊，看着又纯又蠢，挺好相处的，感觉没什么恶意。而且我不讨厌阳光的女孩子，如果她愿意的话，还是可以相处…”

“……”

沈轻羽的表情愈发难绷，“小司，你听我说，傲娇现在已经退环境了！要不要哥们教你点恋爱技巧什么的…”

“你不是要打架吗？”

“打什么啊打？算我求你别丢极恶徒的脸了！恶人谷怎么会有这么纯情的家伙呢？你的恶名到底是什么啊？你让我一个逆天都觉得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