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苍生 第18章 药王擂

卯时的晨光被墨绿色瘴气吞噬，参赛者腕间的青铜铃在踏入林间刹那碎成齑粉——这届药王擂着实诡异，仙医盟的“鉴百草”初试，竟从第一息便透着血腥。

许莳安指尖捻着温可夏昨夜塞给他的艾绒香囊，鼻尖微动：“腐骨花、蛇信藤、鬼面菇...混了九幽殿的‘蚀心瘴’。”他靴底碾过地上一截白骨，磷火忽地腾起，映出树皮上密密麻麻的毒虫卵，卵膜内隐约可见扭曲人脸。

“半炷香，九十九毒。”青囊翁的声音从瘴雾中传来，“错一味，蚀一目；漏一味，断一指。”

“许大夫可要当心。”身后传来娇笑，狐妖老板娘舔着爪尖血珠，“若折在这里，皮肉可化得比春雪还快。”她尾巴尖卷着一株鬼面菇，突然刺向许莳安后颈！

金针破空钉穿菇伞，毒汁溅在狐妖尾尖燃起青烟。许莳安甩出艾绒包覆伤处：“鬼面菇遇妖血变异，姑娘再乱碰，当心尾巴秃成扫帚。”

狐妖媚眼如丝地缠上来：“若是秃了，许大夫给治么？”

“治。”他碾碎毒菇撒入风里，“剃光了抹生姜——专治狐骚。”

“咔嚓！”

左前方传来骨骼碎裂声。仙医盟紫衣弟子捏爆毒蟾，蟾血溅在罗盘上泛起青烟：“第七十三味，碧眼蟾酥！”

许莳安却驻足于一株枯树前。树瘤形如孕妇腹部，渗出乳白汁液，周遭三丈寸草不生。他金针探入汁液，针尾瞬间爬满红丝：“不是‘鬼母泪’，是九幽殿用孕妇尸温养的‘子母怨’——你们把毒谱篡改了。”

瘴气突然凝成鬼爪袭来，他反手将毒汁泼向虚空，惨叫声中浮现九幽探子溃烂的脸：“许莳安，你找死！”

“第八十九味，血吻蝶翅粉！”

“第九十五味，化骨地衣！”

参赛者的报数声逐渐癫狂。有人剜出眼珠当药引，有人斩断手臂遏毒瘴。许莳安却蹲在泥沼前，盯着水面倒影——瘴雾在瞳孔中析出功德金纹，映出常人不可见的毒素光晕。

瘴雾中传来青囊翁的冷笑：“许小友若再耽搁，你的小相好可等不到炎龙髓。”

“九十七...九十八...”他掠过哭喊的试毒人，银针钉死企图偷袭的毒蛛，“九十九味，梦魇蛛丝。”

青囊翁的冷笑震落毒叶：“还剩十息。”

许莳安突然扯碎香囊，艾绒混着温可夏的剑气四散纷飞。莹白粉尘在剑光中显形——无数透明菌丝正随呼吸钻入参赛者七窍！

“第一百味，无相菌。”他剑指东方古槐，“以活人为宿主，噬魂为养料，这才是九幽殿真正的考题吧？”

古槐轰然炸裂，青铜鬼面踏着菌丝现身：“许医师果然识货。此菌乃神木宗遗孤血脉培育，专克医修。”

话音未落，许莳安已引燃艾绒。金火顺着菌丝烧向鬼面，空中浮现神木宗灭门夜的星图：“屠尽整个宗门，只为你们的菌种，未免过于奢侈！”

许莳安走出瘴林时，腕间多了一道菌丝状红痕。青囊翁拂袖宣布晋级名单，袖口冰蚕丝却缠着无相菌孢子。

温可夏的传音剑符破空而至，剑气裹着冰霜：“小心仙医盟的茶...”

古槐灰烬中，半截无相菌突然钻入地底——菌丝连接的尽头，赫然是温可夏冰床下的法阵！

瘴林外，三千青铜丹炉沿八卦阵排列，炉身浮雕的疫鬼面容随温度扭曲，仿佛随时破壁而出。

青囊翁宣布贰试规则：“瘟癀丹方补全者，进；丹毒反噬者，焚！”

许莳安展开残缺丹方，瞳孔骤缩——正上方缺失的药材位，赫然是《神农诀》记载的“噬魂蛊浆”！而仙医盟提供的替代药材“玉髓灵芝”，实为九幽殿“人面菌”培植的剧毒赝品。

“第三十七味，补地龙血！”

右前方药王谷弟子剜开手腕，血溅丹炉的刹那，炉内腾起靛色毒雾。他浑身血管暴凸成青黑色，仍癫狂嘶吼：“我成了...我补全了...”

许莳安的金针穿透毒雾刺入其“百会穴”，厉喝：“醒！你填的是人面菌，不是玉髓灵芝！”

那人七窍涌出菌丝，惨笑着炸成血雾：“胡扯，仙医盟怎有这种毒物......”

青囊翁的冰蚕丝悄无声息缠上许莳安脚踝：“许小友，该你了。”

许莳安突然割破指尖，血珠悬空绘出《神农百草图》。缺失的丹方位亮起金纹，显化出被抹去的药材名——噬魂蛊浆！

“瘟癀丹本为镇疫神药，需以蛊浆为引，化毒为医。而你们篡改丹方，将蛊浆替换成人面菌，把救世丹变成噬魂毒！”

丹炉突然剧烈震颤，炉盖被菌丝掀飞。许莳安引燃艾草投入炉膛，火光中浮现九幽殿培育人面菌的密室幻象——神木宗三百药童被菌丝贯穿天灵，正是炼制蛊浆的“药引”！

“丹不是这么炼的。”许莳安将残缺丹方抛入火海，丹炉内的靛蓝毒焰突然转为金红，许莳安掌心悬浮的噬魂蛊浆被剑气包裹——那抹寒芒正是温可夏香囊中残留的冰魄剑气。人面菌丝触到极寒剑意，竟在蛊浆中凝成晶核。

“以无相菌为媒，噬魂蛊浆为引...”他并指划开左腕，人皇血浇灌进沸腾的丹炉，“这才是真正的以毒攻毒！”

炉内暴走的菌丝突然凝滞，化作千万条晶莹导管，将蛊浆中的怨气转化为精纯药力。观战的九幽鬼面瞳孔骤缩——这分明是他们培育人面菌的逆过程！

丹炉忽地爆出龙吟，炉壁疫鬼浮雕在金焰中扭曲哀嚎。许莳安金针引动地火：“瘟癀丹的真谛，是以毒饲药，以邪镇邪！”

“成了。”许莳安掀开炉盖，九枚金丹裹着血色丹纹悬浮半空。炉底残留的菌丝竟在金光照耀下显形，拼凑出九幽殿毒蛇纹图腾，“青囊执事不妨验验，这丹可能解你袖中的人面菌毒？”

青囊翁假笑道，“许医师，这是何玩笑话？我身为青囊执事，又怎会有人面菌此类剧毒？

试验本就是为了提炼镇疫神药瘟癀丹，何来噬魂毒之说？”

许莳安笑而不语，屈指弹丹，金丹在半空炸开金色雾霭。沾染雾气的修士们惊觉体内暗伤愈合，而潜伏的无相菌丝却惨叫着化为飞灰。“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仙医盟长老阁传来沉闷钟鸣，贰试时间已至。青囊翁举起许莳安右手：“贰试魁首，许莳安。”

随后，他又靠近许莳安耳后，“许医师，接下来终试，祝你好运.......”

“不劳费心。”许莳安弹指将剩余金丹射入评委席玉鼎，“这鼎早被菌丝蛀空了，免费赠你们驱虫。”

玉鼎轰然炸裂，爬出的菌丝在日光下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