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宁嘴唇都在颤抖,她不住的摇头,“不,你已经娶了县主……”
“就因为这个,让你对我失望了,所以你才不肯认我?”
“若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碰过秦思婉呢?”
沈玉衡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江安宁瞪大了眼睛,“可那日,我明明瞧见你亲她了……”
沈玉衡顿时就明白她说的是何时之事,急切的握住她瘦削的肩膀。
“只有那一次亲吻,而且只是逢场作戏。我就快彻底摆脱她了,只要你愿意,你很快就可以回到我身边。宁儿,要你相信我。对你,我从不说谎。”
“不,不是……”
江安宁还是不住地摇头。
沈玉衡眉心微皱,“你不信我?”
江安宁嘴里阵阵发苦。
她不是不信,只是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万千情绪突然而然地一齐涌上心头,让她辨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
是,她恢复了记忆。
在给孟拂衣寻山泉水时,她脚下踩了青苔,偏身一滑,落入了积水的深潭。
所幸她抓住了一根粗壮的藤蔓,潭水只是没过脚踝,打湿了衣裙。
可熟悉的落水,熟悉的畏惧,让她的脑中思绪繁杂。
那些近日在脑海里频繁出现,却又无处安放的陌生记忆,一一找到了他们原来的位置。
江安宁捂着头痛苦的闷哼出声,情不自禁的求救般喊了一句,“夫君……”
手上的蝴蝶纹样愈发滚烫,可却再没有一个南玄景来替她消解。
拆骨挖髓的疼痛过后,她想起了一切。
记忆被纠正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她当时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江安宁,你都做了什么?
明明她执意进宫,只是放不下她的阿衡哥哥,想多看他一眼。可失忆的她,居然亲手泯灭了沈玉衡的希望,甚至对他的痛苦与煎熬无动于衷。
她将南玄景错认成了自己的夫,不仅忘记了他们的开始是怎么样的不堪,甚至对他满心依赖,一腔真心。
江安宁没办法冷静,也没办法思考了。
她凭着本能跌跌撞撞的取了水归来,又动作的僵硬给晕过去的孟拂衣仔细的擦拭了几遍身子。
见孟拂衣脸色恢复正常后,江安宁这才放下了心。
她走到了篝火旁,一边将裙子烤干,一边出神。
当沈玉衡深情款款的吻上秦思婉那一幕在脑海里反复出现第三十二遍时,她自感悲哀的笑了。
或许,就当作自己没有想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是个残花败柳,而她的阿衡哥哥已经重新娶妻,开始了新生活。
江安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忆,她最终归咎于命运。
是命运,把她带到了南玄景面前。
也是命运,让她与沈玉衡成了有缘无份的一对,只有短短月余的夫妻时光。
失忆这段日子,南玄景对她事无巨细,有求必应。也许,她应该试着去接受现状。
可又在某一瞬里,她忽地难过极了。
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难过,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那段记忆,和记忆里最想珍惜的那个人。
什么都晚了。
……
江安宁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隐瞒一切,留在南玄景身边试一试。
或许她的伪装并不高明,南玄景已经看出了一切。
可他没有说,就是彼此默认了。
这倒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明明一切就要尘埃落定,明明一切都要无可转圜了,沈玉衡却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告诉她,他的初心未改,她还能再选一次。
压抑了许久的激愤与委屈令江安宁猝不及防地陷入崩溃。
她狠狠地推开沈玉衡的手,像是只发了怒的狸奴。可下一秒,她却是将头深深埋进膝盖,用双手捂住了脸。
原该凶狠的口气被哽咽缠得软了下去。
像是不甘心,甚至像是在怨恨。
不是怨恨沈玉衡,而是恨自己。
甚至她第一次没有唤阿衡哥哥,而是恶狠狠的叫了他的全名。
“沈玉衡!你为什么要这么好!”
“我早就被南玄景占了身子。如今还身怀六甲,孩子都要生了。你何苦告诉我这些!你何苦要回头再来找一个早已经不纯粹的、微不足道的江安宁!”
为什么要这么好!
好到,我放不下你。
好到,听到你的邀请,即便自知不配,也还是会可耻的心动……
良久,江安宁听得沈玉衡一声长叹。
他从双膝中捧起江安宁的脸,就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带着病态的执迷。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宁儿,因为我放不下你。我怕我错过这次机会,你我真的就会错过一辈子了。”
帐中光线昏暗,沈玉衡的口吻听上去格外的沉。
江安宁眼眶含泪,抿了抿唇,“有这句话就够了。”
“阿衡哥哥,就此忘了我,再寻一个你中意的,也中意你的姑娘吧。不要再与南玄景对着干了。他位高权重,大齐所有人的生杀予夺,都在他一念之间。招惹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沈玉衡充耳不闻,谆谆劝哄道,“阿宁,我知道你是被胁迫的,留在南玄景身边并非你的本心。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喜欢孩子,你腹中之子,我可以视若亲生。”
“答应我,不要轻易放弃跟妥协。再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南玄景就再也无法阻碍我们了。”
也就在此刻,江安宁发现了沈玉衡身上陌生的阴郁气息。
“阿衡哥哥,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玉衡抚上她的脸,笑了一笑,“夺我妻,辱我身,我自然是…要他死。”
江安宁皱紧眉头看向沈玉衡,心中没来由的心慌。“阿衡哥哥,你不要做傻事。”
沈玉衡温柔的应了一声。
“自然。”
“我会谨慎行事的。宁儿放心,我还要留着性命,与你长长久久呢。”
听了这话,江安宁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更担心了。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帐外却产来侍卫焦急的催促之声。
“沈大人。速速出来吧。我瞧见摄政王从皇帐中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