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香录 第15章 血契断魂路

山豆跪在胡三太奶神像前，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出三寸高的幽蓝火苗。香炉里七柱黄香齐齐拦腰折断，香灰在空中凝成\"速归\"二字。他一把抓起炕边的五雷号令令牌，东北方向传来刺耳的铜锣声——那是屯子西头王老歪家起煞的预警。

\"黄小跑！\"山豆咬破中指在掌心画出血符，灰毛黄皮子从房梁跃下化作童子模样：\"山主，老王家院里的三丈白绫挂血了，那吊死鬼吞了七个过路阴魂...\"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指甲刮玻璃的声响，纸窗上突然映出七个人形黑影，脖颈都诡异地向右扭曲四十五度。

山豆抓起装着老牛眼泪的瓷瓶往眼皮上一抹，只见王寡妇的怨灵正趴在窗棂上冲他笑。她腐烂的右手攥着根麻绳，绳结上串着七颗冒着黑烟的骷髅头：\"小顶香的，当年你爹给我刻的镇魂碑裂了道缝...\"她突然暴起穿透窗户，麻绳如毒蛇缠住山豆脚踝：\"拿你们老陈家三代顶香人的魂来补！\"

供桌上的胡三太奶神像突然睁眼，两道金光将王寡妇逼退到墙角。山豆趁机甩出五雷令，令牌上的朱砂符咒燃起青色火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雷光劈中怨灵心口却只让她身形一晃——那七颗骷髅头竟化作七煞锁魂阵，将整间屋子困成死局。

\"山主小心！\"黄小跑突然现出原形扑向供桌。王寡妇的舌头暴涨三尺卷住山豆腰身，腥臭黏液瞬间腐蚀了他的粗布褂子。千钧一发之际，山豆摸出怀里的龙凤堂单咬破舌尖喷上血雾：\"有请常天龙老爷子显真身！\"

屋顶瓦片轰然炸裂，碗口粗的黑色蟒尾横扫而过。常天龙半人半蛇的虚影盘踞梁上，竖瞳中映出山豆后背浮现的青色蛇鳞——那是三年前他为救丫丫与常家立下血契的印记。王寡妇见状发出凄厉尖啸，七煞阵中爬出无数惨白手臂抓向蟒仙真灵。

\"小兔崽子又惹祸！\"常天龙张嘴吐出墨绿色毒雾，腐蚀得那些鬼手滋滋冒烟。蟒尾卷起山豆甩到供桌后，神像下的暗格里突然飞出一把刻满经文的青铜匕首。山豆想起爹临终前的话：\"遇到化煞的百年怨灵，就用这镇龙匕插她天灵盖...\"

王寡妇的麻绳突然分裂成七七四十九条，每条绳头都拴着个双目流血的山豆虚影。常天龙怒喝一声显出法相真身，屋梁上垂下密密麻麻的蛇蜕，却在触到七煞黑气时化为飞灰。山豆握紧镇龙匕正要冲阵，突然瞥见王寡妇脖颈处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那分明是二十年前被爹超度过的新娘怨灵才有的标记！

\"等等！\"山豆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守宫砂，那是陈家人与仙家结契的印记：\"王桂枝，你当年被配阴婚憋屈而死，我爹用十年阳寿换你入轮回，如今为何...\"话未说完，七颗骷髅头突然发出婴儿啼哭，王寡妇腐烂的面皮片片脱落，露出底下另一张布满刀疤的脸。

常天龙的毒牙猛地刺入山豆肩膀：\"蠢货！这是双魂夺舍！\"剧痛中山豆看见自己吐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往生咒文——当年爹教他的保命术竟在此刻自行触发。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燃，火光中浮现出爹佝偻着背刻碑的画面：那墓碑分明写着\"爱女王翠兰之墓\"，而碑底却压着半块龙凤堂单！

\"原来你吞了我妹的魂！\"山豆双目赤红，镇龙匕上的经文突然游动如活物。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刚满月的妹妹被爹抱去后山再没回来，娘说是让黄皮子叼走了。此刻王寡妇体内挣扎的，分明是妹妹残缺的生魂！

常天龙的蟒身突然缠住山豆，将他后背的蛇鳞生生撕下一片：\"陈家有训，顶香人不得救血亲！\"山豆却将镇龙匕反手刺入自己心口，混着守宫砂的金色血液喷溅在堂单上：\"今日我以血契换命，常老爷子对不住了！\"

整个屋子突然陷入死寂，五路仙家的牌位同时炸裂。王寡妇体内的两道怨魂被血光逼出，妹妹的生魂化作流光钻进山豆胸前的伤口。常天龙在消散前吐出一颗内丹：\"小崽子...把你爹藏在灶膛下的往生录...找到...\"

当山豆从血泊中爬起时，七煞阵已成满地纸灰。他颤抖着摸出爹留下的烟袋锅，烟油里泡着的正是半张写着\"换命\"的契书。屯子里的鸡叫三遍时，西屋突然传来娘的哭声——供着妹妹长生牌位的神龛里，那樽泥塑竟裂开了带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