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豆的血滴在青铜碑阵的瞬间,整片槐树林突然倒悬生长。腐烂的槐花化作人面蛾扑向碑群,每只蛾子振翅都带起刺耳的婴啼声。常天龙残破的蛇蜕突然绷直如弓弦,将山豆弹射到碑阵核心。
\"陈家小子!\"黄小跑叼着半截鼠尾从地缝钻出,黄皮子尾巴燃着幽绿鬼火:\"往生录第七页嵌在碑王天灵盖!\"话音未落,鼠尾爆成血雾凝成箭头,直指碑阵中央那尊刻满人脸的活人碑。
山豆反手摸向腰间镇龙匕,却发现匕首已与后背蛇鳞长成一体。腐臭的槐树汁液顺着脚踝往上爬,在皮肤表面凝成蝌蚪状的往生咒文。他猛然想起爹临终前的话——碑王现世时,顶香人需以五感献祭。
\"咔嚓!\"
活人碑突然裂开七道血缝,山豆右耳传来冰层碎裂声。当他转头时,左眼突然看见二十年前的雪夜——爹抱着襁褓中的妹妹,将她塞进青铜棺时,棺内竟躺着成年后的自己!
\"破!\"山豆咬碎舌尖喷出精血,五雷号令令牌从心口破体而出。雷光劈中活人碑的刹那,七百樽青铜碑同时映出他浑身爬满蝌蚪文的可怖模样。碑阵外围的槐树根须突然暴起,将黄小跑钉死在刻着\"陈\"字的墓碑上。
常天龙的内丹突然发出龙吟,山豆背后的蛇鳞片片倒竖。他惊觉每片鳞下都藏着一颗人牙——正是这些年超度亡魂时,那些冤主悄悄种下的索命契!
碑阵中央传来铁链拖地声,山豆的镇龙匕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冰棺炸裂声从地底传来,娘抱着妹妹的泥塑撞进碑阵。那尊本该在神龛里的泥塑,此刻七窍都在淌黑狗血。
\"豆啊…\"娘的瞳孔裂成蛇类竖纹,双手结出倒悬莲花印:\"该还债了!\"她怀中的泥塑突然张口,吐出的竟是山豆三岁时丢失的魂魄。
山豆的守宫砂迸发金光,往生录残页从碑群中飞射而出。当第七页嵌入活人碑时,整座碑阵突然翻转,露出底部数以万计的铁棺——每口棺材都刻着陈家历代顶香人的生辰死忌!
\"原来你们都在…\"山豆的眼泪砸在铁棺上,腐蚀出凤凰形状的焦痕。他看见七岁那年暴毙的祖父正躺在棺中微笑,手中攥着截断的龙凤堂单;二十年前失踪的爹被铁链贯穿琵琶骨,心口插着把锈迹斑斑的镇龙匕。
常天龙的残魂突然缠上山豆脖颈,蛇信舔过他耳后的凤凰胎记:\"傻小子,陈家人世代都是碑王的祭品…\"蛇尾扫过铁棺群,棺材盖板纷纷弹开,所有亡魂同时伸手抓向山豆的脚踝。
山豆怀中的五雷令突然爆燃,雷火顺着蝌蚪文烧遍全身。在极致痛苦中,他看清了往生录最后一页的内容——所谓顶香人渡劫,不过是碑王借陈家人血脉滋养怨气的阴谋!
\"那就…同归于尽!\"山豆徒手撕下后背蛇鳞,每片鳞都带着血肉化作符咒。当镇龙匕彻底没入活人碑时,整片槐树林突然静止,连飞舞的人面蛾都凝固在半空。
碑阵核心传来瓷器碎裂声,山豆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七百尊青铜碑间无限分裂。每个倒影都在经历不同死法:被槐树根绞杀、遭万鬼噬心、在冰棺中化作血泥…最终所有倒影汇聚成刺目白光。
\"哥!\"
白光中突然伸出只布满尸斑的小手,山豆被雷火灼伤的左眼瞬间清明。他看见成年后的妹妹从活人碑里爬出,脖颈挂着那串刻有\"陈\"字的铜钱——正是娘当年给山豆系上的长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