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香录 第174章 往生河倒流

山豆的桃木剑刺穿第九十九块活人碑时，碑中渗出的黑血突然凝固成冰。黄小跑叼着半截断尾撞进法坛，鼠须上结满血色霜花：\"山主！碑林里的往生河...河水倒灌进屯子了！\"

供桌上的三清铃无风自鸣，山豆背后的常天龙刺青突然睁开竖瞳。他抓起浸透黑狗血的五帝钱撒向西北角，铜钱尚未落地就被冻在半空——屯子口的老槐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树皮，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人脸浮雕。

\"陈守义！\"山豆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敕令符，一掌拍向槐树根部的\"陈\"字碑。碑文突然扭曲成母亲的脸，她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豆啊...该把命还给陈家了...\"无数惨白手臂从树根伸出，每只手掌都攥着山豆幼时穿过的虎头鞋。

常天龙的虚影猛然膨大，蟒尾扫飞三具活尸：\"小崽子看头顶！\"山豆抬头望去，倒悬的往生河里漂浮着三百口棺材——正是二十年前被爹沉入七星潭的镇物！此刻河水中映出的却不是倒影，而是娘抱着婴儿时期的他跪在碑王庙前的画面。

\"原来我才是活人碑的阵眼！\"山豆扯开衣襟，心口的守宫砂已蔓延成碑文形状。他反手将桃木剑扎进自己脚背，混着金光的黑血喷溅在槐树上，人脸浮雕发出刺耳尖叫。黄小跑趁机吐出内丹，丹火融化的冰霜下显露出爹的烟袋锅——锅嘴正插在那樽诡笑泥塑的天灵盖！

碑林深处传来锁链崩裂声，往生河水突然掀起百丈浪头。山豆摸出怀里的因果秤，秤盘上的铜锈簌簌脱落，露出刻着\"陈翠兰\"三个字的金星砝码——这正是妹妹被炼成镇物时的本命签2！

\"哥...\"泥塑的眼珠突然流下血泪，山豆背后的常天龙刺青剧烈灼烧。当浪头拍碎最后一块活人碑时，他看见娘从血浪中走出：她左半身爬满碑文，右半身却呈现出妹妹十五岁时的模样，手中提着的招魂幡上绑着常天龙褪下的蛇蜕。

山豆的桃木剑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爹佝偻着刻碑的身影：\"当年我用你换翠兰的命，今日该还债了...\"话音未落，往生河里所有棺材同时开启，三百具山豆的尸身爬出水面——每个都是他历年替人顶灾的替身傀儡！

黄小跑炸毛尖叫着现出真身，却被娘手中的蛇蜕缠成茧蛹。山豆发狠嚼碎五雷号令令牌，混着血水喷在因果秤上：\"天地为证，今日我斩...\"秤杆突然折断，半空中降下血雨，雨中漂浮着妹妹残缺的生魂。

常天龙刺青脱离皮肤化作实体，蟒首竟与碑王庙里的神像一模一样：\"陈家小子，你以为借的是我的力？\"它张口吞下山豆的半截桃木剑，鳞片缝隙里钻出无数带倒刺的墓碑——每块碑都刻着山豆替人顶灾的日期4。

当第一块墓碑刺入山豆肩膀时，往生河底传来龙吟。娘的身影突然扭曲成旋涡，三百具替身尸如提线木偶般跪拜叩首。山豆在剧痛中看清真相：所有碑文最终都指向他颈后的蛇鳞胎记——那竟是碑王吞天阵的阵枢！

\"该醒了。\"常天龙的竖瞳突然爆裂，淌出的金血在空中凝成凤凰形状。山豆福至心灵地抓起烟袋锅，将燃烧的因果秤灰烬塞进锅斗：\"三灾八难，听吾号令！\"他猛吸一口呛出血雾，烟圈竟化作三百条锁链缠住往生河。

碑林在轰鸣声中塌陷，娘与妹妹的重影被锁链拖入河底。山豆踉跄着跌进法坛，发现黄小跑茧蛹里裹着半本《顶香录》残卷——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写着：\"丙寅年七月初七，陈氏长子代全屯受碑王噬心劫，劫成则...\"

残卷突然自燃，灰烬飘向正在闭合的往生河。山豆听见常天龙最后的声音：\"明日卯时三刻，去后山坟地点第七盏引魂灯...\"他低头看向心口，守宫砂已变成碑王吞天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