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门 第161章 与海神为友

在这时候，徐霞客心中的兴奋，真是难以形容，虽然还没有任何事实，可资证明他的想法，但是他确切地知道：那只海龟的出现，一定是有理由的，更可能的是，那个海中之王，像鱼一样的人，早已发现了他，只不过不动声色，直到看出他可能支持不住了，才来救他的，而派来救他的，就是那只大海龟。

徐霞客想到这里，心中多少有点惭愧之感，因为他在一见到那只大海之际，除了想吃它的肉之外，根本没有想到别的。大海龟在海面上，游得很快，龟身起伏，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不习惯，但是不多久，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

那一晚的月色很好，海面上很明亮，约莫到了午夜时分，徐霞客看到了前面，有一件白色的东西在移动，而等到大海龟向那移动的白色物体，迅速接近之际，徐霞客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在月色下，在海面上移动的白色物体，是“鱼人号”！

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鱼人号，已在那天晚上受袭而沉没了！当然，“鱼人号”是设备十分精良的一只船，翻覆沉没，会使它遭到损坏，而不是彻底的破坏，在经过修理之后，是仍然可以在海上行驶的。可是问题就在于：谁修好了这只船？

徐霞客可以相信“海神”，“海王”，“鱼人”的说法，但是他却绝对无法相信，鱼人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修好鱼人号！

伏在龟背上的徐霞客，目瞪口呆，但这时，鱼人号向前驶来，大海龟向前游去，双方迅速地接近，那的的确确是鱼人号，而且，徐霞客还可以看出，鱼人号曾经翻覆过，有许多在甲板上的装备，全都不见了，而鱼人号也的确是向前驶来。

等到双方来得更接近时，徐霞客还看到，一个人从船舱之中，走了出来，在月色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少女，长发，瘦削，那是阿里！

徐霞客张开了口，叫不出声来，他也看到，鱼人号并不是依靠船桨在海面上行进的，在鱼人号的后半截，船身和船尾之旁，密密麻麻，排列着至少有八十条鲸。

那些鲸，正以它们接近方形而且笨重的头部，顶着船身，向前游着，使得庞大的“鱼人号”在鼓浪前进。

那真是稀世奇观，而更令徐霞客看得眼珠几乎要突出来的情形，还在那一群鲸的后面，他看到了那个像鱼人一般生活的人，徐霞客连眼也不敢眨，唯恐自己看到的事，一眨眼就会消失掉。那个人，站在一条巨大的沙滑上，正在向前移近来。

徐霞客撑起身子，这时，大海龟已经停止不再前进，所以徐霞客也可以稳稳地站在龟背之上。

而也就在这时，徐霞客听到那人，发出了两个极其尖锐，短促，一闪即逝的声音，所有在前进的鲸，也一起停了下来。那人脚下的大沙滑，继续向前游来，一直到了海龟的身边才停，这时候，徐霞客和那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超过三步了。

徐霞客看了看那人的脚，的确，那人的脚是畸形的，像一只鸭掌，那人的皮很奇怪，这时，徐霞客和那人互望着，在“鱼人号”上的阿里，用尖锐而急促的声调，叫了几句，徐霞客听不懂阿里在叫些什么，他也无法开口，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懂任何人类的语言。

阿里仍然在狂叫着，一面叫，一面沿着船舷，奔了过来，那人向阿里摆了摆手，阿里立时静了下来。徐霞客觉得无论如何，应该由自己这方面，先有点表示了，他先笑了起来，笑容是全世界通用的语言，只要对方是人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道：“徐！”那人侧着头，好象是猜度徐霞客发出的那个声音，是什么意思。徐霞客又指了指在海龟，用他懂得的几种方言，轮流叫着大海龟，等到他用了第四种方言时，那人兴奋地跟着叫了起来，发音正确！

那人会说话的，这已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徐霞客忙又指着自己，就用那种方言道：“我叫徐，徐霞客。”那人立即回答道：“我叫敖广。”徐霞客怔了一怔，他知道，在他这时使用的方言之中，敖广，是大海之神的意思。他倒没有想到，那个鱼人的名字，就叫作敖广。

徐霞客忙又道：“很高兴见到你，我们是朋友！”他一面说，一面做着手势。可是敖广却不以为然，向在般舷上的阿里，指了一指，道：“你们害她！”徐霞客忙道：“这是一个误会！”

敖广显然不怎么明白“误会”是什么意思，他又侧起了头，徐霞客只好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释，花了很久，敖广总算明白了，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又转向阿里打着手势，阿里望着徐霞客，还是一脸惊惧的神色。

徐霞客道：“我可以上船么？站在海龟的背上，我觉得不很习惯！”敖广略想了一想，就挥着手，又发出几下短促的声音，在鱼人号旁边的鲸，都游了开去，而海龟向鱼人号游去，在船舷停止，徐霞客靠上了船。

上了船，徐霞客的心情兴奋，使他完全忘记了连日来的饥渴，那个像鱼一样生活的人是友善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了。他上了船之后，向敖广招了招手，道：“请你也上来，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敖广并没有多犹豫，他踏定的那条沙滑，向前游来，他也上了船，用他直形的大脚板，踏着甲板，向前走来，发出“拍拍”的声响。

徐霞客望着他，看到他先来到阿里的身边，挽着阿里，又一起走了过来，徐霞客一直使自己保持笑容，向船舱中走去，敖广和阿里，跟在后面。

进了船舱，徐霞客更高兴起来，船舱当然曾因为船的翻覆，而浸过海水，但这时水已干了，徐霞客也无暇研究阿里和敖广，是用什么法子将海水弄走的，他先打开了一个柜，柜中的水和食物，仍然还在，徐霞客取了一罐水，打开，喝了半罐，将剩余的半罐，递给了敖广。

敖广接了过来，也喝了一口，立时面有喜色，阿里显然很渴了，一接过来，就喝了个于干净净。当阿里喝完了水之后，虽然仍一直望着徐霞客，但是神情已经和缓多了。

徐霞客又笑着，再取起一罐食物，打了开来，那一罐白汗烩鸡。他自己先吃了一匙，又递给了敖广，敖广在接过匙羹之际，有点不知所措，他用手指弄出食物来，放进口中，食物才一进口，他立时现出难以忍受的样子来，转头就将口中的食物，吐了出去。

可是他身边的阿里，却显然忍受不住食物香味的引诱，一伸手抢了过去，狼吞虎咽，就吃了个精光。徐霞客立时又开了一罐牛肉，这一次，阿里的吃相更难看了。等到徐霞客也吃饱了，阿里对他，也完全没有敌意了，徐霞客才示意敖广坐下来，开了一瓶酒，让敖广喝了一口。

敖广先是皱着眉头，接着，大叫了起来，跟着，就大声笑了起来。徐霞客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隔阂，他可以开始了解敖广了。他望着那个怪人，间：“敖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海洋中生活的？”敖广的眼神有点迷惑，可能不懂徐霞客的话。

徐霞客指着阿里，道：“阿里在地上生活，和人在一起，你在水中，和鱼生活在一起，为什么？”敖广笑着，道：“我喜欢和鱼在一起，我喜欢海，不喜欢地上。”徐霞客道：“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敖广紧皱着眉，看来他是拼命在思索着，想回忆以前的事来。

但是以前的事情，对敖广来说，实在是太遥远，远到了印象比梦境还要淡薄。徐霞客等了片刻，才暗示道：”你有父亲，母亲？兄弟姊妹？”敖广陡地道：“父亲，父亲，他打开了门，我奔出来，奔向海，浪……很高，浪卷走了我，我不怕，我钻进了浪中，我反而可以站在浪上。”

敖广讲到这里，又停了下来徐霞客又等了片刻，才道：“敖广，我知道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敖广显然完全不明白徐霞客这句话，他仍然在思索着。那次惊天动地的大海啸，海水虽然卷进内陆好几十里，但是敖广遭遇却十分奇怪。

陡地，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看来他有头绪了，他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来了！他当时只有五岁，奔到海边，第一个浪头正卷向岸边，他从小就喜欢海，根本不觉得浪头有什么可怕，纵身就穿进了海浪中。

别看他在沙滩上那么笨拙，一到了水中，他立时就灵活了起来，他在水中，随着第一个浪头后退间，第二个浪头又涌了过来，那是一个吞没一切的巨浪，巨浪推散了第一个浪头，将他涌出了水面。

那就是辛立广当时看到的情形，他的儿子，敖广，站在巨浪的顶上。紧接着，又一个浪头打来，敖广被两个巨浪相撞，引起的漩涡，一直卷了开去，卷进了海底，卷得远离开了岸边。当时，他只是随着海流，在海水中翻流，海水太急，好几次令得他几乎昏过去，要不是那个岩洞的话，敖广也早就死了。

敖广望着徐霞客，道：“那个洞，我在又有了知觉之后，就在那个洞中。”徐霞客仍然极其迷惑，道：“岩洞？什么岩洞，就算你在岩洞中，你怎么呼吸？”敖广显然又不明白什么是“呼吸”，徐霞客吸气又呼气，敖广也跟着呼吸，仍是不明白，徐霞客叹了一声，道：“你能带我到那洞中去看看吗？”

敖广道：“你能去？阿里也想去过，可是，她到不了。”徐霞客道：“有我帮助，她也可以去！”敖广用极其疑惑的神色望着徐霞客，徐霞客只对敖广笑了笑，转身向舱中走去。“鱼人号”虽然曾经翻侧过，但是所受的损害并不大，船上的东西，也没有损毁，阿里跟着徐霞客走了进去，看敖广的神情，他像是走进船舱都不愿意，因为在船板上行动，他那双畸形的脚，不但使他的行动，变得蹒跚可笑，而且十分不方便。

但是他看到徐霞客和阿里走了进去，他还是跟了过来，徐霞客来到收藏水肺的所在，先取一副，自己戴上，又示意阿里也戴上。

阿里的神情，虽然充满了疑惑，而且她和徐霞客之间，言语还不能相通，不过她很聪明，在徐霞客的指点下，很快也佩上了潜水的设备，只是她弄不懂，这种渔民潜水的东西是怎么一回事。

敖广一直用极怀疑的目光，望着背在徐霞客和阿里身上的潜水装备，现出极其兴趣的样子。徐霞客的心中也极其高兴，因为他终于找到了敖广，一个像鱼一样生活的人，一个被认为根本不存在只应该在神话世界之中的人！

徐霞客伸手在敖广的肩头上拍了一下，道：“有了这些，我和阿里就可以像鱼一样，在水里游水。”敖广以极其兴奋的神情，望了阿里一眼，接着，又十分自傲地道：“没有这些，我也可以像鱼一样，在水里来往！”

徐霞客不建议敖广也佩戴潜水设备，目的就是要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在水里活动的！而且他更想去看看敖广所说的那个奇异的山洞一一就是那个山洞，才使他在暴风雨和海啸发生的巨浪之中，活了下来，不然，他早已死了。

他们一起出了船舱，看到阿里和徐霞客佩了潜水设备之后那种行动不便的样子，敖广也觉得好笑到了船舷边上，徐霞客向阿里做着手势，正待向水里跳下去，可是敖广却拉了他一下，道：“你等等！”

敖广只说了这一句，就一纵身子，向海中跳了下去，他才一跳下去，就有一条沙滑，向他游了过来，敖广在那条沙滑的头上，拍了两下，口中发出一下接一下，听来很尖锐短促的声音，那条沙滑的头向下一沉，就潜进了水中。徐霞客吸了一口气，敖广和海豚之间，完全有着语言交通，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他望着在海水中的敖广，只见他不断在海水中翻身，身子不时窜起，他想跳下水去，可是敖广不断做手势，阻止着他，过了一会儿，那条刚才潜进水去的沙滑，陡地又冒了出来，而跟着冒出水来的，是两只足有五尺的大海龟！

徐霞客明白敖广为什么阻止他，不让他和阿里跳进水里去了，他替他们召来了两只大海龟，好让他们不要自己出力游泳！

敖广做着手势，海龟也游了过来，徐霞客和阿里向下跳去，水花才一溅起，海龟就驯服地向前游过来，徐霞客和阿里，一起拉住了海龟后脚，敖广已经潜进了水中，海龟也向水中潜了下去。

这一带的海水，简直是澄澈的，在水里望出去，可以看出老远，阿里在才被海龟拉进水中的时候，好象有点慌张，挣扎了一下，但是她随即明白了，那套潜水设备，的确可以保证她在水里面，和在陆地上一样，所以她也立即镇定了下来。

敖广游在前面，两只海龟跟在后面，徐霞客估计，潜入海中，大约有三十尺深，向前游着，他也注意到；敖广游水的姿势，简直跟在身边，是像跟着主人在散步的狗一样的沙滑完全相同。

徐霞客特别注意敖广的呼吸，气泡不时自他的口中冒出来，但只是少量的，而不是大量的，但不论怎样，这种情形都证明了一点，他可以利用一种特殊的技巧，吸取海水中无穷尽的气——像鱼一样！

水平静澄澈，每逢有大鱼向前游来，总是游近敖广，要他拍拍它们的头，或它们的身子，才游开去；看来敖广和一切海中生物，全都极其熟悉。

他们一直向前游出了至少有两里。两里绝不是一个短路程，可是看敖广在水中那种轻松的情形，就像是一个健壮的人、在陆地上走两里路一样简单。他们游过的地方，一直可以看到海底平滑，洁白的细沙，再向前去，便是一簇一簇，长满了各种各样海草的礁岩丛。

等到他们在海草丛中，又前进了半里左右，敖广停了下来，向他招着手，徐霞客也已经看到，在敖广停着的地方，像是有一个洞口，不过洞口生长着很多又浓又长，随着海流在飘拂的海带，所以一时之间，还看不十分清楚。

然而，那疑惑也只不过极短的时间，敖广等他游近了些、身子向下一沉，就向那个洞口之中，直穿了进去，那时候一直带着徐霞客和阿里在潜游的那两只大海龟，好象有点害怕，用力挣扎着，激起了阵阵的水甩脱了徐霞客和阿里，向海面之上，直浮了上去，转眼之间就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