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的天气 第54章 凡尘中芸芸众生

温琳琅怎么都不会想到，许璋的手……或者说是想借许璋的势去内地做生意的那群‘道上’的人，会无时不刻的的监视她。

包括她买验孕棒，静悄悄跟着她去医院，冷眼旁观，并拍摄看她对医生说自己不想要这个宝宝的画面。

许璋收到‘视频’后，凌晨就到了玛丽。

他将温琳琅绑回了别墅，受那些人的启发，在别墅内所有的角落安装最先进的摄像设备。

温琳琅一直被绑着手脚，封着嘴巴，直到家里那些施工安装设备的人离去后，许璋才解除她身上的束缚，她早就没有了力气，又累又饿。

“八公里，你挺能走啊。”许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许璋一宿没睡，他很生气，史无前例的气急败坏，他害怕，又不明原因的松了一口气。

“我告诉过你，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说完，他又看向温琳琅平坦如初的小腹：“他也是我的，你想打掉他，断掉我们之间的联系。”

“没门，琳琅，想都别想。”许璋直勾勾的盯着温琳琅。

凑近她，疯狂的亲吻和啃咬她的嘴唇、耳朵、脖子。

尝到一滴冰凉咸咸苦苦的液体，他气喘吁吁的停下来，用自己的鼻尖蹭着她的鼻尖，额头顶在她的额头上：“你以后再也出不去这里。”

温琳琅摇了摇头：“许璋，你关不住我的，我会走出这座院子，走出你搭建的牢笼。”

许璋笑着，笑的肆意猖狂：“琳琅，你现在还不懂。”

他轻柔的抚摸着温琳琅的小腹：“这小家伙真是爸爸的乖宝贝，他是不想你我分开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温琳琅嘲讽一笑，认为许璋偏执，魔怔了，“这只是生物繁衍的能力，他甚至不会思考，只是一团血肉。”

“琳琅，你摸摸他，摸摸你的宝宝。”许璋嘴上说的温柔，手上却强行使力将温琳琅的手按在她自己的小腹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小声说：“感受到了吗？他和你血脉相连，在和你打招呼，在过几个月，你就会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以后，他就是你的宝宝，从你子宫里孕育出来的，遗传了你基因的，后代。”

……

许誩微微撩起自己的背心，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脐，那是他和妈妈最紧密相连的地方。

“他用她的子宫构建了一座囚笼。”许誩说。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指尖刺入皮肤，似乎要将那个出生后并没有什么用的部位给挖掉。

赫卿安捉住他的手，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安抚着。

“她连支配自己子宫的权利都没有，慢慢的，激素影响她，她爱她的孩子，她拥有妈妈们都拥有的母性。”

许誩愤愤不平又满心依恋。

“后来我出声，我就是囚禁她的牢笼。许璋卑劣的阻断妈妈寻找保姆的道路，严禁任何人在早上八点之前，晚上六点之后探望母亲，她只能一个人照顾我。”

许誩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赫卿安没有握着的那只手狠狠捶在床上，席梦思的弹簧吱呀作响。

“许璋那个变态，他就在监控器的另一头，每晚看着她喂奶，换尿片，彻夜无法安睡。”

……

母爱，真是很伟大。

赫卿安望着许誩，他为他感到心痛，他的那点火气早就消失无踪，可他试图与他感同身受，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自己母亲那张冷漠麻木的面容。

他和许誩不同，许誩是在母亲的爱意中长大的，只是那样温柔的女士却被命运无情的捉弄。

而他的母亲……

许誩沉浸在回忆和怨恨中，眼神空洞，没有觉察赫卿安的异样，

这些垃圾一样的情绪积攒在他心底十几年，他就快要疯掉了。

“那个卑劣的男人，许璋——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残忍的掐断了她所有的谋生手段，画地为牢，毁了她的一生。”

许誩声音颤抖，隐隐有些疯狂。

“她，我的妈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反抗命运的不公，她积极化疗抗癌，可疾病还是带走了她。”

许誩看着赫卿安的眼睛，一字一顿：“那些埋藏在她心里无法宣泄的负面情绪，让人身体里的正常细胞被癌细胞吞噬，让我没有的妈妈！”

他微微停顿，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俊朗不凡的男人：“赫卿安，把你一切的不开心都讲出来，那些负面情绪都抛给我，我来帮你快乐，好不好？”

许誩的语气近乎祈求，赫卿安却有些糊涂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缔结两人的未来吗？

是他想的那样吗？

还是又是自己的一场误会他人好意的自我感动？

赫卿安脑海中的思绪繁杂，可嘴里却下意识的轻喊了一声：“好。”

许誩心中狂喜，双臂搂着赫卿安往自己怀里送，他也似乎继承了许璋的偏执般，呢喃着：“赫卿安，赫卿安，法律，道德，善良都没能保护我的妈妈。”

他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紧紧搂住不撒手：“我来保护你，我来帮妈妈报仇，我来帮那些阿姨们，帮他们倾诉心中的恨！”

赫卿安大惊，想要推开许誩，好好同他讲道理，好好安抚他。

可拿什么来讲道理呢？

他想起魔都郊外的那群漂亮的女士，她们那样鲜活，可……疾病缠身，遭遇不公，如此这般，社会不能谅解她们，不能给予她们宽慰和温柔，不能将他们看做‘常人’。

他不禁想：“妇女的权益，究竟该由谁来守护？”

赫卿安沉默着，思索着。

良久，他斟酌道：“悲剧已经发生，无法挽回。我会……我们可以一起尽力推动法律的完善，避免更多悲剧上演。”

而不是搭上自己，挟私报复！

这话自己都觉得好圣母。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赫卿安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好无力……

许誩松开赫卿安，眼底情绪复杂，是对赫卿安这种心灵至纯之人的欣赏和眷恋，又有深深的无奈：“我知道你心怀善意，想要为像我母亲这样的人争取权益。可改变谈何容易，许璋那样的德高望重有贡献的人，究竟什么情况才会被法律审判？”

许璋吗？

赫卿安并不了解这个有红色背景的大家族族长，但相较沈家那一团烂臭的沼泽，许璋或许罪不至死。

许誩查的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涉及沈家？

赫卿安眸子陡然变亮，他心底一片冰凉，震惊无比的看着许誩。

许誩知道以赫卿安的聪明，迟早会琢磨清楚这其中的关键……

“你之前一直试探我要不要回华信上班……”赫卿安问，“其实是并不想我回去是嘛？”

许誩点头，又摇头，“我是希望你和华信割裂的一清二楚，不沾一点关系，明哲保身。”

“华信那腐朽的地方，脏透了，烂透了，病灶感染全身，没有施救的意义，不如放一颗雷……boom，炸掉。”

许誩双手做了个放烟花的姿势，笑的畅快。

“许誩——阿誩，我没有阻止你做什么的资格，也不会给你添堵，不过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给华信做一个分割，那里也有无辜者。”赫卿安恳求。

房屋倒塌，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若一家企业倒塌，随之而来的是万万千的家庭失去经济支柱——

许誩看着赫卿安的眼睛，“你在怜悯。”

他的心沉静下来，赫卿安的怜悯不止那些即将被风暴误伤的人，还有他这个风暴本身。

赫卿安苦笑着摇头，他有什么资格怜悯，不过都是凡尘中芸芸众生之里的一粒沙。

沙子随风而行，顺水而动，也能停留聚集，化作岛屿。

一粒沙不可怕，可怕的是沙堆，沙丘，沙暴。

赫卿安只是害怕，害怕许誩做一些事，迎面而来的后果，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三岁的大男孩，他一定无法承受漫天狂沙的反噬。

许誩陷入了沉思，赫卿安理解他的善意，他也感受得到赫卿安的关怀体贴，他长长的，信任的：“好——”了一声。

“休息吧，你明天还得去面对你自己这对小翅膀扇出来的龙卷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