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刺破沙之国咸湿的夜色,红蓝交织的光影在许誩黑色巴博斯G900车窗上疯狂跳动。
赫卿安蜷缩在副驾驶座,许誩方才披在他身上的皮衣还带着温热的红酒气息,却压不住他指尖传来的阵阵寒意。
后视镜里,同样几个月不见,晒得却黑,胡子拉碴的朱湘正与警察交涉。
“那群人……” 赫卿安的声音有些干哑,话还没说完,就被许誩突然踩油门,90°转动方向盘的动作惊得抓住安全带。
“沈南堃找的野狗。”许誩的声音冷得像要结冰,宽大的手掌我在拳头重重敲击着方向盘上。
“还记的赵少康吗?”许誩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他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觉得不对劲,跟了上来,赫卿安说不定已经被沈南堃神不知鬼不觉的绑走了。
在这种地方出了事,还能找得回来吗?
赫卿安的眉头一点一点的皱成一个疙瘩,许誩确实是追着赵少康的踪迹而去的。
“沈南堃故意给我设的套,想让我满世界当追着骨头跑的疯狗。”
许誩贴心的给赫卿安开了暖风,车里暖烘烘的,赫卿安才发现自己的小腿腹被凉意逼人的夜风吹得有些抽搐。
他弯下腰,许誩的皮衣从他的背上滑落一半,用好容易热起来的双手掌心搓着两条小腿腿腹,“所以你将计就计?”
许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骨节凸起的脊椎上,原本还有一层薄肌的身体,此刻形销骨立,只剩下一层皮。
自己不在他的身边,他又那样忙碌,是不是又没有好好的吃饭,饥一顿饱一顿,把自己饿成这副样子。
赫卿安察觉到许誩的视线,空出一只手,又把皮衣扯回肩头,没有说什么。
许誩从中控台上拿起平板递给赫卿安。
赫卿安接到手,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图在黑暗中闪烁。
许誩探身,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某个标注着 “江南区巴斯医美中心” 的条目被红色框线圈住:“这个疯子每年要往脸上砸二十万刀,连替身都要从眉骨角度到耳垂弧度精准复刻。”
他调出两张照片,左边是沈南堃在东京出席晚宴的新闻照,右边是某个十八线艺人的机场路透。
仔细观察,两人相似的眉眼和高挺鼻梁,几乎能让外人产生是不是亲生兄弟的错觉。
赫卿安感觉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胃里窜起一股寒意。
原来,沈南堃不止有一个替身。
或许,就连沈磊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赫卿安往下滑动屏幕,停留在一家境外注册的公司上,声音有些发飘:“这个空壳公司……”
“没错。” 许誩冷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
“他用洗钱的钱投资艺人公司,给那个替身定制从皮肤状态到身高体重的全方位改造方案。可笑的是,为了避免被发现,连造型都刻意走‘反韩流’路线。”
他又找出一段视频,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男团某次出席活动的照片上。
成员有7个人,都穿着规规矩矩的爱豆休闲西装,妆容并不突出,还有点刻意扮丑的嫌疑。
不难看出,其中有两个男孩的骨相是好看的,很符合当下的审美,头部骨架很小,五官精致,身材高挑,九头身。
如果经纪公司稍稍用点心,单单这两个男孩就可以称得上‘流量小生’的名头,演唱会,签售会,麦麸等一波操作,盈利不成困难。
而不是像视频中这样,给区区一个小商场站台。
百密一疏。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
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会留下印记。
沈南堃在给自己找所谓的‘替身’之时,只是无人在意且行事隐蔽,只要有心人想查,还是能寻到蛛丝马迹的。
赫卿安沉默着消化这些信息,车厢里只剩下空调轻微的嗡鸣声。
他想起方才那群阿三时,他们虽然人多势众,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用带着畏惧和怯懦。
恐怕也是被沈南堃逼着办事,拿钱砸晕的可怜人。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赫卿安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
许誩的手指顿了顿,马上调出一张航班信息截图。
他点了点在密密麻麻的乘客名单里的,不起眼的金贤坤的名字:“表面上是来拍一档整蛊综艺,实际上……”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的阴沉,“地下拍卖会,交易对象是那些还未出道,但是已经足够优秀的17-12周岁的爱豆女团成员。”
“金贤坤就是沈南堃现在的名字?”赫卿安想问,又觉得问出来显得自己愚蠢,默默咽了下去。
可这个消息还是像一把铁锤重重砸在赫卿安的心口。
他想起劳工营那些孩子浑浊的眼睛,想起牵着那些孩子们手的‘漂亮’的异常,麻木的异常的‘母亲’们。
他耳边又响起白天路过某栋建筑时,隐隐传来的压抑哭声。“所以沈南堃躲在王室背后?” 他的声音发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许誩没有回答,只是将车停在一栋奢华别墅前。
别墅里暖黄色的灯光透过进车窗洒在赫卿安脸上,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寒意。
“地头蛇的势力比想象中庞大。” 许誩思虑良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就算掌握了证据,也动不了他们分毫。”
赫卿安降下车窗,探身望着窗外璀璨的dubai夜景,远处burj Khalifa tower的璀璨的光刺破夜空,与六公里外劳工营的黑黢黢灯形成刺眼对比。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悲凉:“我有个同学,算是个……王子。”
他坐回座椅上,拿上充好电的手机,解锁,屏幕亮起某位王子搂着超模的艳照,“这家伙为了继承权,连亲生妹妹都能送进联姻的火坑。”
许誩转头看向他,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外还有一丝果真如此的了然。
赫卿安迎上那道目光,突然觉得耳朵发烫 ——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开始下意识模仿许誩的做事风格。
夜风卷起别墅中的窗帘,将别墅里的檀香气息吹进微微开启的车窗。
发完消息,赫卿安抬起头,侧过脸望着许誩在月光下略显疲惫的侧脸,突然很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然后他便这样做了。
“赫卿安。”许誩抓住他的手,声音发沉,像二月份东北的雄虎喉间的低吼声,“乖,不要动。”
他把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间,轻轻的啄着,温热的气息将赫卿安冰凉的指尖烘得暖暖的,他说:“该下车了,好好休息吧。”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