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的天气 第47章 山顶的风很冷，但风景值得

主持人的底妆对持久度要求很高，要经受住镁光灯的烘烤、长时间的录制以及可能的出汗等情况。

许是她太过紧张，汗水已经完全打湿了额头，就要流淌下来。

她似乎回到了在wall Street上的精品投行houlihan Lokey，第三轮实习面试的那一天。

她叫窦皓然，一个出生在普通小镇的独生女，她的父母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父母，在旁人都嘀嘀咕咕甚至明目张胆说爸爸只有一个妮子，是要绝后的情况下，依旧只生了她一个女孩，给予了她最好的学习氛围。

窦皓然是懂得感恩的，也是聪明的，十年寒窗，她珍惜学习的时光，顺利考入所有人眼中的最高学府——华清。

直到开学之后，窦皓然才发现‘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异的’。

那时候的窦皓然只是一个相较于‘天才’同学们来说，普普通通的一个市状元。

后来，她能公费到Saint Joseph's University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那是窦皓然以掉光头发，长满青春痘，21岁就长出皱纹为代价，不眠不休鏖战在图书馆的结果。

留学的生活并不比国内轻松，窦皓然需要争一口气，不能让学校让国家白花钱，不能让父母多年苦心培育付诸东流。

还好，她在毕业前夕，收到了梦寐以求的offer。

然后，窦皓然再一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她在houlihan Lokey见到了两个‘熟人’，一位天才师姐，一位神童师弟。

师姐叫罗翡，她不用考虑什么公费、什么雅思托福，她的智商和她的学术成果，自有世界名校为他抛来橄榄枝，她需要做的就是选择。

师弟叫赫卿安，比她迟一年入学，早两年修完所有课程提前毕业，同意招来所有世界名校橄榄枝的神童学弟。

她们两位已经在houlihan Lokey成为首屈一指的交易意见金融分析师，站在世界的舞台上闪闪发光。

这两个人太过耀眼，窦皓然的心理压力前所未有的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就如同现在这般，额头手心都是汗水，腿肚子都在打颤。

为了不失态，窦皓然走到了卫生间清洗。

“学妹已经过了两轮面试，第三轮过后，我们一起去聚个餐吧，欢迎新同事，祝贺老同学。”罗翡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背后，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顷刻间，仿若尘埃被扫去，窦皓然的底气又回来了！

她这些年这么拼命不是为了当舞台上陪衬的鲜花的，而是为了站上舞台，与台上众人一同登台演奏。

那天晚上，窦皓然如约参与聚餐。

脑中思绪纷乱，不过也仅仅过了一两秒。窦皓然将手中的钢笔紧紧握了握，挡住了左手的中指，那枚指甲上还残留着昨夜通宵背稿时咬出的齿痕。

却见赫卿安突然掏出随身钢笔。

窦皓然可以看见笔帽上熟悉的划痕——回国后，转行时，寄给他的万宝龙，此刻在他手中随着笔下字迹的流动，如红酒杯中轻轻摇晃的液体，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窦皓然。\"赫卿安一笔一画写下这三个字，笔锋遒劲如刀。

\"山顶的风很冷，但风景值得。\"钢笔在纸面拖曳出力透纸背的墨痕，像霓虹灯点亮wall Street的夜空。

赫卿安写完“学弟，赫卿安留。”几个字后，将笔帽合上，重新装回西服口袋，将本子还给窦皓然。

赫卿安的举动，让这些年愈发心硬，素有铁娘子支撑的窦皓然眼眶微微湿润，手指轻轻抚摸着那一行字。

而周围因这变故而停下脚步，纷纷鼓掌称赞，采访结束后，现场再度响起热烈的掌声。

在场不少人都认识窦皓然，财经界的美女主持人嘛！哪个聪明点的不想与她搭上关系？

窦皓然的能力先放一边。

与知名度很高的美女主持人吃一顿饭的时间，都会被传成一百份不同版本的八卦。

八卦的主角自然如愿会获得曝光度，媒体美化一通，民众就会觉得美女主持人看好这个老板，这家公司，股票能不涨？

可说到底，众人对视一番，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了些许不屑。

这些人有多少人会不‘了解’窦皓然的过往？

wall Street回来的高材生，却不适应国内的市场，不能融入国内的工作氛围，在一家不上不下的投行浑浑噩噩了两三年，更别说会出什么成绩。

而后，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转战，做起了新闻媒体。

女人嘛，长得漂亮就是天生的优势！

更何况是脑子里还装点半瓶子水晃荡的女人，物以稀为贵；很快窦皓然就从一个小小的评论员，摇身一变成为了大主持。

而众人真正称赞的还是赫卿安。

在这种场合下，这位大总裁，给足了窦皓然这美女里子面子。

传言赫卿安是个人精，很会来事，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众人确实挺佩服赫卿安的，他这样的大总裁，毫不在意身份的给一个主持人写寄语，抬举她，心胸确实广阔，足够谦虚，这样的人谁又不喜欢呢？

更何况，这人的脑子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哪个人不想沾沾聚宝盆的光，普通人只要沾上一丝，三代不愁吃喝，在场这些人……

众人彼此各有想法，又不约而同看向赫卿安，欲与他多说几句，期望他能投点口风，来上一两句点拨。

窦皓然默默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小心翼翼收起本子，抱在怀里。

她自比追星少女，自家正主给她的亲签，她要回家裱起来，放到最显眼的地方。

就如同她收藏的别的图文视频一般。

窦皓然思绪又扯远了，她想起她转行的契机——

“让我们欢迎华信新任副总裁，赫卿安先生！\"彼时的主持人是窦皓然现在职场的前辈，也是她和赫卿安共同的学姐——罗翡。

罗翡的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赞扬，像冠军得奖后，和奖杯一起送上的鲜花，并不喧宾夺主，却必要存在。

赫卿安从暗处走来时，挺括的黑色西装掠过LEd屏幕的幽蓝微光。

这让他的英俊更添加了一丝神秘和贵气。

罗翡的采访风格专业又犀利，显然再一次没有按照采访本的问题提问。

赫卿安和罗翡有同校师姐弟之间的那种亲昵，又有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

窦皓然和观看这场采访的所有人一样，被两人之间的交锋深深吸引着。

罗翡提到一个风头正猛的话题：在当前餐饮市场，部分网红连锁餐厅凭借独特营销与运营模式，缔造了亮眼的投资佳绩，成功登陆资本市场。

从专业投行视角出发，这些网红连锁餐厅上市之后，是否会因前期热度持续上扬，实现营收和估值的一路高涨，还是说会面临潜在挑战，出现增长瓶颈？

赫卿安态度明显并不看好这一投资方向：“从当下餐饮行业的整体态势以及资本市场的反馈来看，网红连锁餐厅上市后，未必能毫无波折地一路高歌猛进。”

他从市场下沉带来的增长空间、数字化与外卖业务的助力、业态创新创造新的机遇、激烈的市场竞争、资本环境与估值压力、运营管理难题以及未来消费或许存在降级各个方面精准分析。

窦皓然盯着手机屏幕，频频点头，她与赫卿安的想法一致。

突然，赫卿安在回答完罗翡的问题后突然转向镜头外\"罗学姐的问题总是带着手术刀的精准。\"

窦皓然愣怔过后，看导播手忙脚乱将机位推近，笑得肚子都快抽了。

监视器里，赫卿安修长的手指正抚过采访本扉页，语气里是怀念追忆和当下的欣赏称赞：\"就像你当年在华尔街的时候，晨会上指出我的现金流模型漏洞。\"

窦皓然握着手机的的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白。

她当然记得那个蝉鸣聒噪的夏夜，那时的窦皓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只能默默的关注并学习着赫卿安和罗翡之间的惺惺相惜和刀枪剑影。

不过窦皓然还是很心疼赫卿安的，那是她看着他熬了大半个月，改了三十二稿的模型。

而天之骄子赫卿安却毫不留恋的把它们扔进碎纸机，纸屑像雪片般落在罗翡新买的高跟鞋，和窦皓然因震撼而停跳的心上。

只因为罗翡的观点是对的，赫卿安就可以果断粉碎错误。

时间一缓而过，从华尔街到华信，岁月似乎并没有磋磨掉少年纯粹的心灵，他尊重罗翡，他在千万观众面前说：\"优秀的对手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那场采访实际是向公众解释，而是赫卿安为什么会从华尔街回国。

然而，他却没有独享万丈光芒，而是送了同在台上的罗翡一道登云梯。

罗翡的能力有目共睹，只因为她是女性，所以晋升之路屡屡受阻，在这场采访后罗翡步步高升，现在已经成为她们公司的管理层之一。

窦皓然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赫卿安在采访中说：“如果在一个地方待得很不舒服，不如换个赛道弯道超车，没有人天生应该做什么，树挪死，人挪活。”

这句话如同一束光照进了窦皓然黑暗的世界，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深思熟虑以及与罗翡的深入交流后，窦皓然也转行做了财经节目的主持人。

决定转行后，窦皓然寄了一支钢笔给赫卿安，感谢他的点拨。

很快窦皓然就收到手写的正式回信，“相信我们很快就会顶峰相见。”

是那份回信支持她站到了这里，这些人懂什么？

窦皓然看着赫卿安离去的背影，同样踩着高跟鞋离去，没有给那些欲投机取巧的人留下一丝钻空子的机会。

结束了一天的活动，赫卿安回到家中。

这些天忙里忙外，背上的纹身在结痂，有些僵硬和麻痒。

他急需一杯甜甜的果茶放松一下。

他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向收藏架，想去拿那一个合适的水晶的杯子。

收藏架的，金属框架围成蝴蝶在墙壁上形成梦幻的七色光影 ，金属架挡着的地方又像蝴蝶翅膀的脉络，既有生机勃勃振翅欲飞的感觉，又有昆虫标本的肃然。

深夜的收藏室弥漫着佛手柑的暗香，赫卿安突然想起许誩家中的客厅书柜上，那本被咖啡渍染黄的《蝴蝶效应：改变世界的微小力量》。

那时赫卿安打趣的问了句：“你怎么会看这样的书？”

许誩的回答是：“买来装饰书柜的书，现在拿来垫咖啡杯。”

在赫卿安以为许誩就是这么一个及不讲觉的无聊之人时，许誩却不前不后的嘟囔了一句：“每个棱角都是光的囚徒。”

许誩的声音太轻，轻的赫卿安以为他只是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