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的天气 第74章 透不过气来的世界

飞机划过Syria上空上空的铅灰色云层，罗虹猛然惊醒，智能手表顺着她汗湿的手臂滑落。

梦中那枚流弹擦过表盘的瞬间，记忆与现实在冷汗中交织 —— 碎裂的屏幕、温热的血渍，还有那道永远倒下的身影。

“罗姐，又做噩梦了？”罗虹的搭档摄像陈书宪比她小一岁，一直喜欢喊她姐。

他拆开一包纸巾，取出一张，递给罗虹。

罗虹接过来，抹了把脸，又擦了擦脖子，发现全身的汗液多到擦不干净，便停下手上的动作，心里很是不安，捏着纸巾的指尖发颤。

“我得想个合适的讲述方式，把这块表的惨状讲给我家宝宝听。”

陈书宪摸了摸头，尴尬一笑，他同样面临这个问题。

“罗姐，这次回去，我得先看着你，好好做个心理测评，你这次

……”他又重新切回原先的话题，担忧的看着罗虹。

这片战场已经好久不曾有那样鲜活明艳的小姑娘了。

孩子是祖国的花朵。

而这片土地，国不成国，满眼焦土，花朵没有国家的庇护，尽数败谢凋零。

那个小女孩说，她的未来梦想是成为战地记者，将这片土地上大人们的声音传达出去。

终究，他没能等到绽放的年纪。

10个小时后，魔都机场。

“罗小姐。”

罗虹刚下飞机，在廊桥上就看到鼻青脸肿的潘聪在等自己。

“潘先生，小姿她……”罗虹深吸一口气，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潘聪缓缓垂下头，叹了口气，“林小姐她沉睡不醒，医生说她是心身分离的防御机制。”

两人一边向外走，一边说着。

潘聪是个话不多的人，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个清楚。

罗虹站立在原地，那种窒息感又来了，她强压下不舒适，脚步又快了几分。

“现在只有赫总能接近林小姐，剩下所有的男人只要靠近她两米范围内，她就睡得很不安稳，还会闭上眼睛，坐起撕扯自己的耳朵。”

“状况很不好。”

两人上车，赶往医院。

特需病房外，西装革履的几道身影皆静默如雕塑，不舍得发出一声响动。

“Uncle”，罗虹俯身拥抱林威廉时，触到对方佝偻脊背下嶙峋的骨节 —— 那个曾在油麻地翻云覆雨的 “鬼仔威”，此刻竟脆弱得像片枯叶。

“罗姐。”许誩喊了一声，罗虹点头，眼睛已经瞥向微微开着一条缝隙的病房门口。

她缓缓走了进去，那个女孩安安静静睡着。

她上次离开的那天早上也是，她们相拥相亲了一整晚。

林婉姿很累，自己走的时候还没有醒，也是这样乖乖的，直挺挺的睡姿，好像自己不曾离开过一样。

罗虹静静的握住她腕间的蝴蝶纹身以及纹身掩盖下的疤痕，冰凉的触感让眼眶发烫，过了好久。

“许誩，赫卿安呢？”罗虹问许誩。

她和在座的人，林威廉、黎江、许誩、朱湘、潘聪，无法做交流，她需要赫卿安背后之人的帮助。

赫卿安三个字在许誩的心底默念过不知多少遍，可他回道魔都后，便没见过这个人。

他摇了摇头。

罗虹给赫卿安发的消息同样也石沉大海。

与此同时，棋盘上的博弈正酣。

“啪……”

钱耕耘的黑子重重叩在星位，黑框眼镜下的目光似笑非笑：“弃子止损，方为上策。”

赫卿安并未回答，白子一落，棋盘上局势骤变。原本围剿的黑棋，忽然成了被分割的散兵。

赫卿安的白棋以三子为诱饵，竟反围出一片新天地。

最后一颗白子轻轻落下，棋盘边的沉香燃尽。

白棋，半目胜。

“老师，承让。”赫卿安静静道，无喜无悲。

钱耕耘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摇了摇头，“不愧是我的学生。。”

“老师。”赫卿安打断钱耕耘顾左右而言他的话。

他认真道：“老师，沈磊，沈家，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该做出清算反击了。”

这些老神仙在天宫云端博弈，受伤的只有一个热爱生活，曾经遭受苦难折磨，从地狱里好不容易爬回来的女孩子。

赫卿安知道时机还没到，也知道这些人在等什么。

可是……林婉姿就不重要了吗？

她，只是一个需要被法律给予正义的女孩。

老人笑着收棋，指尖却在 “天元” 处停顿。

“但沈家背后牵扯的，是能掀翻股市的资本巨轮。你若贸然行动，沈磊抛售股份引发的连锁反应，足以让万千股民倾家荡产。”

钱耕耘何尝愿意看到一个小女孩被这样欺负。

赫卿安点头，只是嘴角却勾起一抹邪气十足的笑意，起身时，白衬衫下摆扫过棋盘边缘：“老师总说要等待时机，可有些代价，不该由无辜者承担。”

“老师，我与您的想法完全相反，我们从不惹事，却也从不怕事，这样畏畏缩缩，那些人只会当我们没有底气。”

“老师再见。”

赫卿安起身，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向外走去。

钱耕耘没有阻拦，突然轻笑：“听说你和许家那小子走得近，是为了儿女私情？你是在替他出气吗？小儿女的情情爱爱？”

“他比谁都克制。”赫卿安回头，看着钱耕耘的目光，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扯嘴一笑：“他不需要我替他出气，反而，他在为我压制自己的怒气。”

赫卿安再度转头时，逆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倒是老师，您守着棋盘太久，竟忘了棋手的底线。”

赫卿安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些坐在高位上的人，慢慢就会像鸡蛋一样变质，变成松花蛋或者皮蛋，两种变质记得你没有对立，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权利滋生出的，没有感情的，金钱机器。

钱耕耘送给赫卿安的最后一句话，“许家那小子手上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干净，小心他哪一天把你拉进沼泽。”

“谢谢您的提醒。”赫卿安没回头，抬起手挥了挥，“您保重身体，年节再来拜访您。”

丹桂的味道萦绕在赫卿安的鼻息间。

他耳边忽然想起林婉姿的话，“拯救这个透不过气来的世界。”

世界无需谁去拯救，自然有自己的运行法则。

人类要做的，就是去计算，去科学的验证，建立模型并去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