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有根无形的绳子正勒着我的肋骨,每呼吸一次都像有人用钝刀在胸腔里划拉。
林宇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背上的肌肉绷成铁铸的线条,额角的青筋暴起如小蛇:“这鬼东西……在压我们的筋骨!”
湛瑶的刘海被不知从哪来的阴风吹得乱颤,她扶着旁边裂开的石壁慢慢蹲下,指尖轻轻划过地面紫黑色的纹路:“晨哥,看这些裂痕的走向。”她指甲在石面上刮出刺啦声,“像不像我们在旧校舍地下祭坛看到的星轨图?”
我猛地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
当时我们撬开旧校舍地板,底下刻着整面墙的星图,每颗星的位置都用血石填着——后来查校史才知道,那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失踪的天文社用来“沟通天外”的阵图。
“空间锚点。”神秘剑客突然开口,他的青锋剑悬在身侧嗡嗡震颤,剑身上倒映着头顶裂开的暗红天空,“我师父说过,古修者用活人的怨魂做锚,把空间锁死在某个节点。这些……”他抬下巴指了指裂痕里的人脸,“都是被封在锚里的生魂。”
苏悦突然发出一声轻呼。
她怀里的背包在抖,隔着布料都能看见里面的玉牌在泛红光,像块烧红的炭。
“晨哥,玉牌……在发烫。”她额角渗着汗,却把背包往怀里又拢了拢,“之前周校长说这是镇压诅咒的关键,难道现在……”
“现在这鬼地方不想让我们带着它走。”我蹲下来,用折叠刀刀柄敲了敲地面的裂痕。
那些挤在缝里的人脸突然全转向我,青灰色的眼珠浑浊得像泡了十年的腌菜,其中一张我认出来——是上个月跳楼的高三(7)班王磊,他坠楼时我就在楼下,记得他后脑勺撞在台阶上的闷响。
“他们在怕这个。”湛瑶突然按住我手背。
她的手凉得像冰,却比平时更稳,“玉牌里封着校史记载的‘镇灵印’,能破一切阴祟禁制。但空间锚点用生魂做引,光靠玉牌不够,得先断了这些锚的联系。”
“怎么断?”林宇抹了把脸上的血——刚才他试图硬冲,被无形屏障抽得嘴角开裂。
他活动着肩膀,指节捏得咔咔响,“你说个方向,老子砸穿它!”
湛瑶抬头看向头顶的裂缝。
暗红色的光漏下来,在她镜片上折射出妖异的红:“祭坛星图的主星位在东北方。如果空间锚点对应星轨,薄弱点应该在……”她突然抓起我的手腕,用指甲在我掌心画了个圈,“这里!”
我顺着她的指向抬头。
在我们正前方二十米处,有块凸起的岩石,表面的紫黑裂痕比别处稀疏,岩石上还挂着半块褪色的校牌——“育英楼东墙”,这是我们进来时的地标。
“剑客!”我扯开嗓子喊。
神秘剑客抬头,青锋剑突然腾起一层青白剑气,像条活过来的蛇。
“你守苏悦,林宇跟我!”我把折叠刀咬在嘴里,反手抽出腰间从体育器材室顺来的铁棍——这东西在之前的灵异事件里砸过吊死鬼的棺材,沾过黑狗血,多少有点用。
林宇吼了声“操”,抄起他那把从保安室顺的防爆叉就冲。
他肌肉虬结的胳膊抡圆了,防爆叉尖狠狠捅向那块岩石。
“当”的一声脆响,火星子溅得乱飞,岩石表面的裂痕突然暴涨,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空气。
“没用!”剑客突然跃过来,青锋剑挽了个剑花,剑气如刀割开那些裂痕。
我看见裂痕里的人脸突然扭曲,王磊的舌头从嘴里挣出来,像条活物似的缠上剑气。
剑气瞬间暗淡下去,剑客闷哼一声踉跄两步,虎口裂开道血口子。
“它们在吞噬攻击!”湛瑶的声音里带着急,“用玉牌!快!”
苏悦手忙脚乱地解背包带。
玉牌刚露出来,那些裂痕里的人脸突然发出更尖的尖叫,像指甲在玻璃上刮了十年的那种刺响。
我感觉耳膜要被刺穿了,眼前发黑,恍惚看见紫黑色裂痕里伸出无数青灰色的手,抓向玉牌。
“苏悦!抱紧!”我扑过去把她护在身下。
有只手擦着我后颈划过,凉得像泡在冰水里的铁丝,皮肤立刻起了成片的鸡皮疙瘩。
林宇的防爆叉舞得虎虎生风,每砸中一只手,就有黑色的血珠溅出来,腥得人发呕。
“晨哥!看玉牌!”湛瑶的声音突然拔高。
我抬头,看见玉牌表面浮起金色纹路,像活过来的金线,顺着苏悦的手臂爬到她手腕,又缠上我的手背。
那些抓过来的手碰到金线就像被火烧,“滋啦”一声缩回去,连带着裂痕里的人脸都淡了几分。
“是镇灵印在起效!”剑客突然低喝。
他的青锋剑再次腾起剑气,这次剑气里裹着金色光纹——竟是玉牌的金线顺着空气缠上了剑刃。
他手腕一振,青锋剑如游龙般刺向岩石薄弱点,“咔嚓”一声,岩石裂开条拇指宽的缝,暗红色的天光从缝里漏下来,照得我们脸上都是血一样的红。
“再加把劲!”我扯着嗓子喊。
林宇的防爆叉已经豁了口,他却像没知觉似的,用叉柄猛砸裂缝:“老子就不信砸不开!”每砸一下,裂缝就宽一分,裂痕里的人脸就少一张。
王磊的脸最后消失,他临死前那种绝望的眼神我记得太清楚,现在终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解脱。
“要开了!”湛瑶突然抓住我胳膊。
她的指尖在发抖,但眼睛亮得惊人,“晨哥,你觉不觉得这些光……”她指着头顶的暗红天光,“和玉牌的金光在较劲?”
我这才注意到,玉牌的金光每亮一分,暗红天光就暗一分。
当岩石裂缝宽到能挤过去一个人的时候,暗红天光突然暴涨,那些本来快消失的裂痕里又挤满了人脸——这次是更陌生的脸,有穿中山装的老教师,有梳麻花辫的女学生,甚至有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她的眼球是两个黑洞,正汩汩往外冒黑血。
“操他妈的!”林宇被一只小脚老太太的手缠住脖子,脸憋得紫红。
他抄起防爆叉猛捅自己脖子,金属刺进皮肤的声音听得我牙根发酸,但那只手终于松开了。
他捂着流血的脖子冲我笑,露出染血的牙:“晨哥,老子还能打!”
“用盒子!”湛瑶突然喊。
我这才想起,苏悦背包最里层还收着个檀木盒子——那是我们在校长室暗格里找到的,周校长说这是建校时第一任校长的遗物,可能藏着破解诅咒的关键。
苏悦哆哆嗦嗦地掏出盒子。
檀木表面刻着和旧校舍祭坛一样的星图,此刻正随着玉牌的金光微微发烫。
“打开它。”我按住她发抖的手。
她咬着嘴唇掀开盒盖,一道柔和的白光“呼”地窜出来,像团活物似的飘向空中。
白光所过之处,紫黑色裂痕像被热水烫的蜡,“滋滋”地融化。
那些人脸发出比之前更凄厉的尖叫,但这次声音里带着恐惧——是猎物被猎人盯上的恐惧。
暗红天光开始动摇,像块被揉皱的红布,露出后面正常的天色,蓝得让人心慌。
“走!”剑客突然抓住我的肩膀。
他的青锋剑已经砍出了缺口,但剑气依然凌厉,“趁现在!”
我们连滚带爬地往裂缝挤。
林宇断后,他的防爆叉已经弯成了铁条,却还在挥着砸那些不肯松开的手。
苏悦抱着玉牌和盒子,白光像个保护罩似的裹着她,那些手刚碰到光罩就冒起青烟。
当我的脚终于踩到裂缝外的地面时,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回头看,紫黑色裂痕正在疯狂收缩,最后“啪”的一声消失,只留下满地碎石。
湛瑶扶着膝盖喘气,镜片上蒙了层白雾:“暂时……暂时摆脱了。”
但玉牌还在发烫,盒子里的白光虽然淡了,却没完全熄灭。
我摸了摸背包,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隔着布料轻轻震动——像是某种回应,又像是某种召唤。
远处传来警笛声。
周校长派来接应的保安队打着手电筒跑过来,光束扫过我们时,我看见湛瑶的脸色突然一变。
她盯着我身后,瞳孔微微收缩:“晨哥……你的影子。”
我低头。
月光下,我的影子里竟多出一道淡紫色的纹路,像条小蛇,正缓缓朝着盒子的方向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