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槽牙咬得发酸,拽着湛瑶手腕的掌心沁出冷汗。
地面裂缝里那只手还在往上升,尸斑从指节漫到小臂,腐烂的皮肤翻卷着,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肌肉——这绝对不是黏液凝成的幻觉,是真实的、属于人类的尸体在往上爬。
\"晨子!\"陈默的声音带着喘息,他被孙医生架着,伤腿在地上拖出半道血印,\"看裂缝!\"
我顺着他视线望去,那道裂缝像活物似的在扩张,黑色液体翻涌着,又有第二只手、第三只手挤了出来。
那些手有的戴着校徽戒指,有的缠着褪色的红绳——都是去年失踪的学生。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后颈寒毛根根竖起。
图书馆墙上的砖缝、实验室载玻片上的纹路、噩梦天花板的痕迹,此刻全在我脑子里炸开。
孙医生说的\"灵魂契约残留\",原来不是残留,是......
\"吼——\"
一声闷吼从地底炸开,震得水晶台的蓝光都晃了晃。
那些腐烂的手突然缩回裂缝,黑色液体沸腾般翻滚,一个庞大的影子在液面下浮起。
我喉咙发紧,下意识把湛瑶往身后推了推。
她的指尖戳了戳我后腰,轻声道:\"能量波动在聚集,它要出来了。\"
地面猛地一沉,我踉跄两步,勉强站稳时,那东西已经完全升了上来。
它有两层楼那么高,躯干是无数腐烂的肢体绞缠而成,青灰色的腐肉间露出白骨,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最骇人的是它的脸——那张脸是我自己的,正咧着嘴笑,嘴角咧到耳根,和刚才黏液里浮现的笑脸一模一样。
\"是...是幻觉?\"陈默的工兵铲在发抖,\"晨子你脸在扭曲!\"
\"不是幻觉。\"孙医生的声音发哑,他松开陈默,从白大褂里摸出个铜铃——我之前见过,是他治心理创伤用的,\"它在吞噬受害者的记忆,包括你的。\"
那东西的\"我\"突然歪了歪头,鬼火般的眼睛扫过我们。
腐臭的风卷过来,我胃里翻涌,湛瑶已经掏出手机开始录像,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看它的关节!
每动一下,周围蓝光就暗一分,能量波动在被它吸收。\"
\"吸收光蛇的力量?\"我想起水晶台爆发的白光,\"所以之前束缚减弱,是它在积蓄能量?\"
\"很可能。\"湛瑶的睫毛颤了颤,\"但它的动作有规律,每次抬左手,右腿会顿半秒——\"
\"晨子!\"陈默突然吼了一嗓子,他拖着伤腿往前跨了一步,工兵铲往地上一杵,\"跟老子玩阴的?
爷爷我今天就替老李头削了你!\"
那东西的\"我\"咧开嘴,腐烂的手臂抬了起来。
我心脏提到嗓子眼,刚要拽陈默,却见他冲我挤了挤眼睛——那是我们高中打球时的暗号,\"吸引火力\"。
\"瑶瑶,弱点!\"我压低声音。
她的手机屏幕映着幽绿鬼火,指尖点在\"我\"的后颈:\"那里有个发光点,像是能量核心。\"
孙医生突然按住我肩膀,铜铃在掌心晃出轻响:\"保持清醒,它会干扰意识。\"他转向陈默,声音稳得像定海神针,\"小默,注意它的右腿,顿的时候往后撤。\"
陈默嗷了一嗓子冲上去,工兵铲抡圆了砸在那东西的左腿上。
腐肉飞溅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它的\"我\"发出尖啸,腐烂的右臂横扫过来。
陈默踉跄着翻滚,伤腿撞在柱子上,疼得他闷哼,但手里的铲子还是划开了它大腿的腐肉——露出里面缠着的红绳,是上个月失踪的学妹小周的。
\"**!\"陈默红了眼,\"吃老子的人是吧?\"他抹了把脸上的腐液,铲子往地上一撑又扑上去。
我拽着湛瑶猫腰往右侧迂回,眼睛紧盯着那东西的后颈。
它的\"我\"正盯着陈默,鬼火在眼眶里跳动,后颈的发光点随着动作明灭。
湛瑶突然扯我袖子,指向左侧墙壁:\"那边有碎玻璃!\"
我抄起块尖锐的玻璃碴,掌心被划得生疼,却顾不上。
那东西的右臂又扫向陈默,陈默这次没躲,铲子狠狠捅进它的肘关节——腐肉里穿出白骨断裂的脆响,它的右腿果然顿了半秒。
\"就是现在!\"湛瑶低声喊。
我咬着牙冲出去,玻璃碴对准那发光点全力刺下。
腐肉的触感黏腻恶心,玻璃碴扎进去时发出\"噗\"的闷响,幽绿鬼火突然暴涨,那东西的\"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它的躯干剧烈颤抖,腐烂的肢体簌簌掉落,陈默趁机扑上去,铲子插进它的左眼眶。
\"嗷——!\"
一声巨响,那东西轰然倒地,地面被砸出个大坑。
腐臭的液体溅了我们一身,陈默瘫坐在它\"尸体\"旁,铲子当啷落地,额头的汗滴进眼睛里也顾不得擦:\"奶奶的,这玩意儿...比实验室那只难打十倍。\"
孙医生蹲下来检查他的伤,白大褂下摆沾了腐液,正滋滋冒着青烟:\"伤口没恶化,算万幸。\"他抬头看向我,\"晨子,你刺中的位置...\"
\"是核心。\"湛瑶蹲在那东西后颈旁,用树枝挑开腐肉,露出个拇指大的金色符文——和之前空中消散的契约符号一模一样,\"它靠这个吸收能量,刚才被你刺碎了。\"
我擦了擦脸上的腐液,视线扫过大厅。
原本黏着人脸的地面已经平静,水晶台的蓝光也暗了下去,只剩下光茧还在微微发亮。
就在这时,大厅东侧的墙壁突然发出\"咔\"的一声。
我们同时抬头。
那面墙的砖缝里渗出暗红的血,接着缓缓凹陷,露出一扇青铜门。
门楣上刻着和契约符号相似的纹路,门缝里飘出的风比刚才更冷,带着股铁锈味。
\"这门...之前没有。\"陈默扶着铲子站起来,\"难道是...\"
\"是它的巢穴?\"孙医生的铜铃在手里转了转,\"或者是更深的封印?\"
湛瑶摸出手机照向门缝,屏幕光映出里面的阴影:\"门内有能量波动,比刚才的诅咒之灵更强。\"她转头看我,眼睛在阴影里发亮,\"晨子,要进去吗?\"
我盯着那扇门,心跳得厉害。
门后飘出的风里,隐约有个声音在喊我的名字——是我自己的声音,和那诅咒之灵的\"我\"一模一样。
陈默突然踢了脚地上的腐肉:\"怕个球,来都来了。\"他捡起铲子,伤腿在地上跺了跺,\"大不了再挨两爪子。\"
孙医生把铜铃塞进我手里:\"如果遇到幻觉,摇这个。\"他拍了拍陈默的背,\"小默,你走中间。\"
我深吸一口气,攥紧铜铃走向那扇门。
指尖刚要碰到门环,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一股黑雾涌出来,比之前更浓更臭,里面隐约有东西在动——不是手,是无数双眼睛,绿莹莹的,和诅咒之灵的鬼火一个颜色。
我的后颈又开始发麻,铜铃在掌心被攥得发烫。
门内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还有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说了句:
\"欢迎回家,郭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