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见顾清白手中有这么多九角凝霜草,一时之间便不太相信慕云笙为了一棵草去偷慕凝烟的了。
况且顾师姐手中有这般多,她替慕云笙澄清,众人没有理由不信。
顾清白往日清冷孤傲,从不偏向谁,也从不和别人亲近,更别提慕云笙一向和苍剑峰不和,她没必要偏向慕云笙。
于是纷纷向慕云笙道歉。
当只剩下楚天错和慕云笙两人时,慕云笙才放下一身防备,看向楚天错。
“我没用慕凝烟的东西。”
“我知道。”楚天错轻飘飘回答,“在祈春山时,我看见你用法宝收集先天冰灵之力,想来若是遇见冰属性的灵植,也能采摘。”
“你不愿意解释,无非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法宝。”
慕云笙这下不确定眼前人究竟是顾清白还是楚天错了。
若是顾清白,她不会这般好心来帮自己。
若是楚天错,她有这样聪明敏锐?
她心中有疑虑,便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楚天错见她并不确定自己的身份,故作高深道:“如你所见。”
别的便不再多说,一脸高冷地去往苍剑峰。
慕云笙跟上楚天错,“顾师姐,我同你一起。”
依照道法宗主的意思,云岚仙子与寒渊仙尊已经先去了仙盟参与大比布置,便由首席弟子带着五个亲传驾驶飞舟自行前去。
万周山距离万剑宗不算远,一路南下,两三日便能到达。
当楚天错、慕云笙、李不离、杜寒江、慕凝烟还有慕容瓷一同踏上飞舟之时,气氛诡异地安静。
慕容瓷身后跟着契约兽朱鹮,独自在舱房修炼。
慕凝烟缠在楚天错身边,一举一动皆带着亲昵,杜寒江就像侍卫一样守在旁边,李不离则站在另一边,看着楚天错眼带深意。
慕云笙看了看楚天错驾驭飞舟的背影,站在她身后擦拭手中的明烛剑。
自从契约明烛剑后,她的修为便到了筑基中期。
如今属楚天错的修为最高,已经金丹大圆满。
其次是杜寒江,金丹中期。
然而在天骄频出的东洲,金丹只是天才的入门门槛。
到了万周山,楚天错才见世界之大,明白师尊所说的“广阔的天地”是什么意思。
目之所及,是一整片开阔平整的土地,开阔到同天地一般没有边际,自成世界。
楚天错记得自己曾看过一本器物大全,里面写了这样一种岩石:岩浆侵蚀千年得其炎,冰雪冻其千年得其寒,如此交替一千遍,得青金砖,内含灵气满而不溢,冬暖夏凉,温润人心。
眼前广阔的土地,竟由这种金贵的青金砖严丝合缝铺就而成,落脚的瞬间,一种舒适温润的感觉便直达天灵盖。
仿佛整个修仙界的青金砖都在这儿。
越往前走,身边的景物一一浮现,就好像那些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是凭空出现的。
身后五人都安安静静跟在楚天错身后,心中升起无形的敬畏之感。
在这里,能感受到天道的规则之力,犹如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哪怕心神浮动,也会有种警示之音在识海荡漾。
连一向喜欢作妖的慕凝烟也格外安分。
到了仙盟脚下,登山的台阶变成了白玉,仿若登天之阶,仙盟正殿就坐落在半空中,恢弘浩荡,正气凌天。
各宗弟子须得走过眼前的白玉长阶,才有资格正式参与各宗大比。
然而眼前的白玉长阶,每一步都是考验。
楚天错提气凝神,落脚瞬间闭上双眼,一步一阶,缓步徐行。
底下,是来自各宗的天骄。
他们目光疑惧,半信半疑。
唯有楚天错看了一眼便提步登台,丝毫没有犹豫。
“这人谁啊?就这么上去了?”
底下人声鼎沸,看着楚天错面露不屑。
“第一个走逐天阶的,不是天才就是炮灰,看着瞧吧,不出十步她就得掉下来。”
“哪里用得着十步,还闭上双眼,我看顶多五步。”
五秒钟过去了,楚天错步伐沉稳,不急不徐。
十秒钟过去了,楚天错从容不迫,泰然自若。
底下有人认出顾清白,语气不定道:“那是不是万剑宗首席弟子顾清白啊?”
众人眼底的轻蔑逐渐转为崇敬,“天生剑骨的那个顾清白?她敢走也在情理之中嘛。”
原本出声嘲讽的偃旗息鼓,另一种声音却出来了:“往届踏逐天阶的,十有**半路而落,极少有人一次成功,但观顾道友步伐沉稳,自信从容,莫不是闭上双眼才是正确的登阶方法?”
“你行你上,我再观望观望。”落霞宗亲传蓝蔚抱胸叹道。
落霞宗首席祝九翮(he第二声)看了他一眼,“她闭上眼是为了让神识不受干扰,万剑宗心法重神识胜过六感。”
蓝蔚靠近祝九翮,“师姐,你说那个顾清白能不能一次成功?”
少年眼底闪着好奇与打量,就像看见什么好玩的东西。
祝九翮睨了旁边学楚天错闭眼上天阶的人,“她能不能一次成功我不知道,你最好多准备一些护身符。”
话音刚落,好几人踏错台阶滚滚而下。
祝九翮眼中平静无波,缓步上行。
蓝蔚跟着自家大师姐,有些着急,第一步没踩稳滑倒在地。
祝九翮连白眼都懒得给他。
万剑宗几人见楚天错率先上前,也纷纷开始登逐天阶。
落霞宗弟子选择在腿上贴上稳重符和急行符,上水宗的人则选择吃下定气丹,四仪门则选择用法器加持,唯有剑修将剑往身后一背便开始爬天梯。
不管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都能立刻重新开始。
剑修大多体术过硬,哪怕是从半山腰的地方摔下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正正衣冠又是一条好汉。
慕云笙看了眼已经领先一截的楚天错,静气定神开始往上走,她目光坚定,牢牢盯住楚天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倘若那人是顾清白,她要追逐她的脚步;倘若那人是楚天错,她不能输给她。
杜寒江举步上前,却被慕凝烟拉住衣袖。
“师兄,”她拉着杜寒江走至一旁,“现在人太多了,等他们掉下来我们再上去好不好?”
杜寒江看着她没说话,却也不再动作,只静静站在她身边看着乌泱泱的弟子往逐天阶上去,他们或心情忐忑,或镇定自信,或两股战战或心情沮丧,在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浮世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