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夜雾黏在云熙颜的睫毛上,她仰头望着“暗夜酒吧”四个猩红霓虹字在雨幕里扭曲,后颈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盖。
萧景逸的体温透过湿冷的外套渗进来,她偏头,看见他喉结在领口里滚动:“跟紧我。”
张雷带着三名便衣从另一侧绕向酒吧后门,程野和唐婉混在刚下工的白领群里往正门走——这是半小时前在警车上制定的计划:以云熙颜为饵,引“先生”的人主动暴露。
此刻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的声音,萧景逸的手指悄悄勾住她袖口,像根隐形的安全绳。
推开门的瞬间,重低音炮的鼓点几乎要掀翻天灵盖。
紫色追光灯扫过舞池,男男女女的身影在频闪里支离破碎。
云熙颜的瞳孔花了两秒才适应黑暗,余光瞥见萧景逸的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他的目光正钉在吧台角落穿灰卫衣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蜷缩在阴影里,指尖的威士忌杯已经空了三次,每次服务员来添酒都要猛地一抖。
最可疑的是他每隔三分钟就低头看表,右手始终插在裤袋里,指节把布料顶得凸起。
云熙颜顺着萧景逸的视线望过去时,男人恰好抬头,四目相对的刹那,他脸色骤白,突然掀翻椅子往外冲。
“追!”萧景逸的声音混着音乐炸响,云熙颜刚要跟上去,却被他反手按在身后:“待在张雷的人能看见的地方。”话音未落他已冲进人群,黑色大衣下摆扫过吧台上的鸡尾酒,琥珀色酒液溅在云熙颜手背,凉意顺着皮肤爬进血管。
灰卫衣男人撞开舞池中央的人群,踩着满地碎冰往二楼跑。
萧景逸侧身避开两个搂抱的年轻男女,在楼梯转角处抓住对方后衣领。
男人剧烈挣扎,手肘狠狠撞向他腹部,却像撞在铁板上——萧景逸借势扭住他手腕,“咔嚓”一声按在楼梯扶手上。
“警察!”张雷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便衣们举着证件冲上来。
男人突然发出尖笑,裤袋里掉出个银色小药瓶,云熙颜眼尖认出那是某种违禁药物的包装。
她刚要上前,萧景逸已经弯腰捡起药瓶,指腹擦过瓶身标签时顿了顿——和周子墨被捕时身上搜出的,是同一个药厂的标记。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赵刚眯起眼,他盯着张雷亮出来的警官证,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
云熙颜和萧景逸站在单面镜后,能看见他额角的汗顺着发际线滴进衣领。
“王浩……王总让我们盯着云小姐。”赵刚的声音抖得像筛糠,“他说云小姐查到了不该查的东西,要我们……要我们……”
“要你们做什么?”张雷的钢笔重重敲在桌上。
赵刚突然捂住脸:“上周三半夜,他让我往云小姐的化妆间送了盒马卡龙,里面掺了……掺了安眠药。还有林小姐的那些照片,也是王总让人p的,说要让云小姐和萧影帝反目……”他猛地抬头看向镜子,“真的!我就干这些,没碰过枪!王总说他是商人,就是想在娱乐圈找几个听话的艺人,方便他倒腾广告和代言……”
云熙颜的指甲掐进掌心。
萧景逸的手指覆上来,轻轻掰开她紧绷的指节:“沈雪薇联系的‘先生’,应该就是王浩。”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她当初被我换掉经纪人,转头就攀上了能操控舆论的金主。”
“那周子墨呢?”云熙颜想起仓库里那张带“x”的雪山照片,“他画的符号和王浩有关?”
萧景逸还未回答,张雷已经敲了敲玻璃示意。
赵刚交代了王浩的住址:“在郊区玫瑰园别墅,他今晚应该在那。”他缩着脖子补充,“但王总最近总说‘该收网了’,不知道是不是要跑……”
凌晨两点的玫瑰园别墅笼罩在雾里,铁门生锈的缝隙里漏出昏黄灯光。
程野戴着橡胶手套撬锁,金属摩擦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唐婉举着望远镜站在围墙外望风,发梢被夜风吹得扫过云熙颜手背:“二楼书房有光,其他房间没动静。”
萧景逸当先翻进院子,云熙颜跟着踩上潮湿的青石板,鞋跟磕到块凸起的砖,差点踉跄。
他反手攥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防滑手套传来:“怕吗?”
“怕,但更想撕开他的面具。”云熙颜望着二楼窗帘后晃动的人影,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喉咙。
书房的窗户没关严,飘出若有若无的雪茄味。
萧景逸垫脚往里看了眼,回头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云熙颜跟着翻进去时,鞋尖踢到桌脚,“咚”的一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两人僵在原地,直到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凑近那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保护是张雪山照片——和仓库里那张一模一样。
萧景逸点击鼠标,交易记录的文档自动弹出,最上面一行是“沈雪薇 200万 云熙颜黑料”,第二行是“林若曦 150万 萧景逸亲密照伪造”,第三行……
“咔嗒。”
门锁转动的声音像根钢针刺进耳膜。
云熙颜猛地拽着萧景逸躲到窗帘后,透过缝隙看见四个黑衣男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举着枪指向电脑,用方言骂了句:“王总果然早跑了!把电脑砸了!”
“动手!”张雷的声音从别墅外炸响,便衣们撞开大门的同时,萧景逸已经抄起桌上的镇纸砸向最近的黑衣人。
玻璃碎裂声、枪声、重物倒地声混作一团,云熙颜看见程野从窗外翻进来,用战术绳捆住最后一个反抗的男人。
张雷蹲在为首黑衣人面前,扯下他脸上的口罩:“王浩呢?”
黑衣人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我们也是被他骗的!他说今晚有笔大买卖,结果人早就飞瑞士了……”
云熙颜的目光落在重新亮屏的笔记本上,最后一行交易记录在阴影里闪烁——“周子墨 50万 云熙颜跟踪监控”。
萧景逸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突然抬头看向她:“瑞士雪山。”
窗外的雾更浓了,月光像团被揉皱的纸,糊在窗玻璃上。
云熙颜摸出外套内袋里的便条,“暗夜酒吧”的字迹已经被体温焐得发皱,而照片背面那个“x”,此刻正和电脑屏幕上的雪山背景重叠成一片模糊的影。
“他跑不了。”萧景逸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里那道因紧张而冒起的薄汗,“所有证据都在这台电脑里,包括他买通瑞士私人飞机的记录。”
云熙颜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仓库里赵刚说的“先生早就在那等着了”——原来王浩等的,不是他们的到来,而是他们替他清理掉所有知情人。
而瑞士雪山下,还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警笛声由远及近,穿透浓雾撞进别墅。
萧景逸将笔记本小心收进证物袋,转身时外套下摆扫过她手背,像片带着温度的云。
“该收网的,从来不是他。”他低头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是我们。”